芥末堆 宁宁 8月8日
在中国,有这样一群孩子,他们跟随进城务工的父母离开家乡,但无法享受城市同龄儿童的受教育机会,也被排斥在乡村教育体系之外,只能在一些民办或公益学校中接受教育。他们也被称为流动儿童。
据长期关注流动儿童群体的民间公益机构“新公民计划”发布的数据显示,2015年,北京0-19周岁流动儿童和青少年有93.3万人,有37万多人通过“五证”考核,获得进入公办学校读书的机会,还有近8万流动儿童被挡在公立校门外,又上不起昂贵的私立学校。他们可能是三环边上小区对面菜贩家的儿子,也可能是地铁口卖烤冷面的女儿。据不完全统计,北京共有110所民办打工子弟学校为这8万流动儿童提供教育机会。
放眼全国,据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推测,流动儿童数量已达3581万。截至当年底,全国约有205万流动儿童就读于打工子弟学校。 这些学校普遍存在硬件落后、师资不足的情况,还有一些证照不全,随时有被取缔的风险。
针对打工子弟教育质量问题,过去十年间,新公民计划通过捐建学校,到资助优秀教师、孵化教育产品等方式,试图改善其教育质量。 但由于政策、环境等多种问题,新公民计划的探索之路走得并不容易。
图片来源:新公民计划官网
捐建学校却没有“善终”
“中国的教育,要么是占主体的公办学校,要么是那些收费高昂的私立学校,而这两者都不适合打工子女。”新公民计划发起人徐永光曾在接受媒体收集时说。1989年,他注册了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发起希望工程公益项目,资助贫困地区失学儿童。
近十年来,随着城镇化的高速推进,大批农村孩子随父母进城,成为流动儿童。据新公民计划统计,流动儿童数量从2000年的1982万增长到2010年的3581万人。该群体的教育问题也随之进入人们的视野。
2007年,南都公益基金会成立,徐永光任副理事长兼秘书长。作为资助型基金会,南都公益基金会推出新公民计划,包括新公民学校项目和新公民计划公益项目,服务农民工子女。最初基金会计划投入1.5亿元至2亿元,用5到10年的时间,在全国捐建100所民办公益新公民学校,每所学校的捐资额在150万至200万元之间,预计将有5万名农民工子女受益。
徐永光曾表示,新公民计划探索的打工子弟教育“第三条道路”:政府给予扶持,学校性质是民办公助;社会投入给予资助,社会资源进入学校;家长适当支付一些学费。
他曾举例解释这种模式的社会效益,以北京来说,政府财政为公办小学学生每人每年投入大概一万元,如果用“第三条道路”的模式,在社会资源的介入下,政府每年只要向每个学生投入一千元就能解决正常的教育问题。
但这一模式并未取得理想的发展,截至2010年底,新公民计划仅支持了11所打工子弟学校。新公民计划现任总干事魏佳羽分析,打工子弟学校多为民办,且运营得好的学校不多,资金进入学校后,有没有用到实际办学中很难控制。作为一个公益机构也很难接手整个学校的后续运营。
另外,受各地政策影响,打工子弟学校面临诸多不确定因素,学校举办人很难对学校做长期规划和投入。如果没有长期发展规划,学校教学质量就难以跟上去。魏佳羽觉得,这已不仅仅是钱能解决的了。 2013年,新公民计划退出了最后一所学校的管理,开始专注到其他项目中。
图片来源:新公民计划官网
资助老师亦不太理想
从2008年开始,新公民计划同步推出另一个公益项目“微澜行动”,通过评选“新公民园丁奖”,资助打工子弟学校老师。试图从教师层面切入,改善学校教学质量。
2012年以前,该项目主要是每年从打工子弟学校的教师中评选出奖项,并为获奖者颁发奖金。规模最大的一次有400多所学校参与,每所学校先选出两位老师。总投入100多万元,其中奖金有50多万元。该项目人力投入成本巨大。打工子弟教师群体没有现成的网络渠道,无法通过网络连接,只能靠人力到一所所学校了解情况。几年之后,新公民计划觉得这种方式对老师的支持还远远不够。
2012年后,新公民计划开通了小额基金资助,对教学有任何想法的打工子弟学校老师都可申报,资助资金最高800元。四年后,这条路又陷入了尴尬境地,找不到好的老师了。“如果老师有了想法,我们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但难在他没有那么多想法和意愿,给什么呢?”7年来,反复与这些学校打交道后,魏佳羽说,已经看不到这条路的尽头。
在他看来,打工子弟学校最缺的是能教课的老师,至于教得好不好属于次之的矛盾。缺乏师资的情况下,现有教师工作量大,老师很难再有心力去做其他教学计划。
魏佳羽认为,教师层面有效的介入方式是与教师连接,“陪着老师,他需要什么,就支持什么。”这要深度的沟通。但这对本身人力就不足的公益机构来说,是很大的挑战。
孵化公益机构但水平有限
2016年新公民计划对外发布“邑思行动”,孵化专注某项教育产品与服务的公益机构。为打工子第学校开设性教育课程的希希学园便是孵化的机构之一。
今年3月,北师大儿童性教育课题组设计与编写的《珍爱生命-小学生性健康教育读本》曾一度引发舆论的强烈关注。性教育再次成为全民讨论的话题。希希学园的进校课程正是北师大儿童性教育课题组依据《国际性教育技术指导纲要》研发,小学阶段共72课时,课程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每学期6课时。
但一年后,“邑思行动”面临与捐建资助学校同样的困境,仅仅靠钱解决不了机构的问题。“无论资金还是能力上,都超出了我们现有水平。”魏佳羽坦言,虽然这件事情很值得做,但目前不适合做。
在解决流动儿童教育的问题中,新公民计划遭遇的挫折并不是孤例,其他介入者也面临各自的难题。
新公民计划做了一个流动儿童教育公益组织图谱,图谱中有四类主体参与这个领域。打工子弟学校是最直接的介入者。魏佳羽分析,学校面临的普遍难题是怎么确保收入以维持运营。现在大多数还是以学费收入为主,对于非营利的打工子弟学校来说,处境更为艰难。而能把好的教育理念落地的学校少之又少。
图片来源:新公民计划官网
尝试用线下空间服务流动儿童
魏佳羽认为,更有效的是为流动儿童提供专业、优质内容或产品的机构。他分析,从学校和教师方面改善打工子弟教育质量的方式,目前来看效果有限。他把目光聚焦到儿童本身。针对学前阶段,新公民计划打算做线下实体学习空间。
剥离了学校环境的实体空间,在魏佳羽看来有诸多的可能性。他认为,如今线上资源已经很充足,只要找到合适的人,把这些线上课程资源体系化地梳理成适合孩子的教学内容,教学资源就不愁。他对线下空间老师的要求是,不一定最会教课,但要最了解这里的学生,知道学生需要什么样的课程,能够陪伴学生完成这些课。
魏佳羽想把这种空间做成家长付费制。他分析,流动儿童的父母也面临和双职工家庭一样的难题,没人看护孩子,而对0-14岁孩子的家长来说,这是刚需。另外,他认为,流动儿童家庭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缺钱,购买力不是问题。
魏佳羽说,这是目前他所想到的最有可能持续,而且效果可能还不错的介入方式。现在项目已经启动,计划先在北京进行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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