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末堆 那子 4月10日

今天是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高级中学（以下简称“恩施高中”）高三学生递交国家专项、高校专项、地方专项等专项计划资格申请表的最后一天。

国家专项、高校专项、地方专项等专项计划是国家从2012年实施的面向贫困地区定向招生专项计划。农村贫困地区定向招生专项计划(简称"国家专项计划")由中央部门高校和地方"211工程"高校为主的本科一批招生学校承担，招生规模为5万名。

简而言之，就是中央直属高校和211高校的“降分录取资格”。

作为全国14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的恩施州，从2012年开始其学生就开始享受这项政策福利。

恩施高中是湖北省18所重点高中之一，位于恩施州州政府所在地恩施市，面向恩施州下属的建始、巴东、宣恩、来凤、咸丰、鹤峰等六县和恩施、利川两市招生。据悉，专项计划申请成功之后，学生将享受高校降分录取。学生家长介绍称，去年北京大学降低16分录取，复旦大学降低12分录取。

但恩施高中高三学生和家长称，在4月4日才被正式通知，今年只有户籍与学籍在同一县市的应届生（高三学生）才有资格办理国家专项或者地方专项等专项计划。这就意味着在恩施高中里，只有恩施市户籍的学生才能享受优惠政策，恩施州其它七个县市的学生都无法享受优惠政策。

据家长估算，因为政策调整，不再享有专项计划的学生约为800-1000人左右，而恩施高中今年应届生也只有1600余人。此外，2018年恩施高中进入恩施州政府官网公布的专项计划公式名单的有1600人左右，今年骤减近千人。

对此，恩施高中副校长赵明庄则回复芥末堆称，恩施高中在2016年招生时，学校曾向家长说明过这点，不过当时因为不知道未来政策怎么变化，所以说的是“学籍与户籍不一致有可能不享受专项政策福利”。

芥末堆致电恩施州教育局，恩施州教育局表示，恩施州教育考试院比较了解此事。恩施州教育考试院表示，目前都是按照省级和国家文件执行的，具体问题可以询问湖北省教育厅。截至芥末堆发稿，湖北省教育厅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告知突然，校方要求家长不要上访

恩施高中高三学生家长赵玉得到通知是在4月4日，当天学校教务处下发《关于办理2019年专项计划有关事项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通知》中提到，根据学籍和户籍必须在同一县市的规定，恩施高中只有恩施市户籍的应届生可以办理相关国家专项或者地方专项等专项计划。其中“我校只有恩施市户籍的应届生”部分标红。

《关于办理2019年专项计划有关事项的通知》（受访者提供）

4月5日，班主任在班级群里通知家长，4月6日下午四点到学校参加家长会，并强调恩施市户口家长无需参加。

班主任通知截图（受访者提供）

家长宋尘是在家长会上才知道这件事情的，不过他回忆说，之前听过“学校专门留下恩施市户籍的学生填表”之类的小道消息。

赵玉称，在这次家长会上，校方解释说，《通知》是根据湖北省下发的文件执行的。并希望家长不要闹事，不要上访。

隔天，4月7号，宋尘和其他20余位家长来到恩施州信访局反映此事，要求约见相关领导，并要求对相关事项给予解释。宋尘告诉芥末堆，晚上就收到了班主任的短信。“甚至带有威胁的语气”，宋尘强调说。信息大概内容是如果再去信访局的话，让学生亲自去信访局接家长出来。

4月8号，宋尘又来到信访局。这次，是一位自称是学校校长的人接待家长。“和家长会说得是一样的。”宋尘告诉说，回复的大致内容是《通知》是根据上面发的文件执行的，并希望家长平稳情绪，不要干扰到学生备考。

晚上，上访的家长们又一次收到班主任的信息。赵玉告诉芥末堆，晚上11点21分，十五班班主任发消息再次强调不得上访。

校方要求家长不要上访截图（受访者提供）

宋尘告诉芥末堆，有家长去州教育局反映此事，得到的回复也是一样的，《通知》根据上面发的文件执行的，并安抚家长情绪。

2016年曾发生类似事件，但已解决

收集中，家长透露，2016年恩施高中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部分学生不享受专项计划政策。

宋尘询问过2016年应届家长后告诉芥末堆，当年情况与今年差不多，同样是文件规定非恩施市户籍的应届生不享受专项计划政策。宋尘介绍说，当年约有200位家长在州政府门口拉横幅，最后是由州教育局领导到武汉，再到北京才把名额拿回来的。

以后的2017年、2018年再没有发生这类事件，恩施高中全部学生都有资格申报专项计划。直到今年，情况发生变化。《通知》规定非恩施市户籍的应届生不享受专项计划政策。

宋尘介绍说，官方向家长解释说今年和2016年的情况不一样，但并未解释为什么不一样。宋尘认为，“从结果上看是一样的。非恩施市户籍的学生不享受政策。”

赵玉得到的说法是，2016—2018年正处在“非恩施市户籍的应届生不享受专项计划政策”这项政策变动的三年告知期限内，所以在告知期限内，按照2016年之前的规定执行，即恩施高中全校学生均有资格申报。但2019年已经过了三年的告知期限，所以，“非恩施市户籍的应届生不享受专项计划政策”这项政策正常执行。

赵玉认为，如果政策变动三年告知期限确实存在，为什么没有在招生的时候提前告知家长，而是在申报截止日期前几天才通知。

家长蔡坤向芥末堆记者展示了当年恩施高中的招生简章。在招生简章中对跨县市招收学生参加专项计划进行说明。

2016年恩施高中的招生简章（受访者提供）

根据州教育局2016年中考招生方案，凡2016年跨县招收的普通高中学生，三年后参加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录取时，将严格执行当年教育部、省教育厅关于国家专项计划、高校专项计划和地方计划的有关政策。

但蔡坤回忆说，当年学校和老师并没有向家长强调这件事情。对此，恩施高中副校长赵明庄则回复芥末堆称，恩施高中在2016年招生时，学校曾向家长说明过这点，不过当时因为不知道未来政策怎么变化，所以说的是“学籍与户籍不一致有可能不享受专项政策福利”。

“文件要求一样，为什么执行结果不一样。”

此外，蔡坤还向芥末堆提供了一份湖北省高等学校招生委员会办公室于2018年4月2日下发的《省招办关于做好2018年普通高校专项计划报考资格申报工作的通知》文件。蔡坤认为，2018年湖北省对专项计划的要求与今年的并没有区别。

为此，芥末堆对比了湖北省高等学校招生委员会办公室发布的《省招办关于做好2019年普通高校专项计划报考资格申报工作的通知》和《省招办关于做好2018年普通高校专项计划报考资格申报工作的通知》两份文件。

文件对国家专项、高校专项、地方专项等专项计划的考生资格申报条件的要求基本一致。2019年的文件在“有关具体事项说明”部分增加了“结合我省户籍制度改革情况，考生本人、以及父亲（或母亲或法定监护人）户籍改革前属于“农村户口”，且考生3年内未发生户籍迁移的，视为农村区域的考生，可申报高校专项计划、地方专项计划。”

蔡坤对此表示，增加的条款并不涉及到现在有争议的国家专项计划申请。

湖北省高等学校招生委员会办公室下发文件对比，左图为2018年，右图为2019年

与此同时，芥末堆也对比了国家对于专项计划学生申请资格的文件，《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做好2019年重点高校招收农村和贫困地区学生工作的通知》和《教育部关于做好2018年重点高校招收农村和贫困地区学生工作的通知》。2019年文件较之2018年，并没有明显变动。

教育部对重点高校招收农村和贫困地区学生工作的通知文件对比，上图为2018年，下图为2019年

“文件要求一样，为什么执行结果不一样。”蔡坤认为，这有失公平。

对此，芥末堆致电恩施州教育局，恩施州教育局表示，恩施州教育考试院比较了解此事。恩施州教育考试院表示，目前都是按照省级和国家文件执行的，具体问题可以询问湖北省教育厅。截至芥末堆发稿，湖北省教育厅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据了解，赵玉所在的鹤峰县走马镇只有三位学生当年考入了恩施高中，赵玉告诉芥末堆，自己孩子正常发挥应该能考上985、211的学校，能考上恩施高中的学生都是当地成绩较好的学生。而《通知》中对户籍的要求，让这些家长和学生有些手足无措。

（注：应收集对象要求，赵玉、宋尘、蔡坤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