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末堆华南 6月15号 深圳文  今天，第三届LIFE教育创新峰会在深圳举行。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杨东平、美国堪萨斯大学教育学院教授赵勇、深圳明德实验学校总校长程红兵就“互联网时代的教育创新”展开讨论。

在这场讨论中，教育中的统一标准、即时评价和相互借鉴均被不同程度的质疑。而以学生为中心却始终被认为是教育的本质，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的人工智能时代。

具体讨论内容如下，芥末堆略有删减：

Q1:怎么理解创新和教育本质之间的关系？

杨东平：这个问题肯定没有标准答案，我想我们现在在中国现实的教育创新当中，可能有三条基本的路径方向，一是以应试为中心，把应试教育数字化；二是以技术为特色，企图用计算机后台和智能技术来取代教师和教学过程；三是中国大多数的创新型学校是人文学校，希望发展人类智能，这是我简单的评价。

Q2：怎么理解创新中的变与不变的要素是什么？

赵勇：我觉得有些东西是不变的，人的基因是不变的，人类本身天然的差异，在短期内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我们所谓幸福和成功是不会变的。真正要变的是教育的形态和对人才的评价，对人今后方向的发展问题。不变的是人自己，所谓教育规律就是要遵循人的发展规律。搞教育的人更多应该关注不变的。

Q3：学校里的老师在创新思潮下压力很大，他们需要应对变化，学校怎么把握变和不变？

程红兵：学校的改变一定是相对的，昨天的学校教育就是教书，通过把知识理解为学科，学科凝聚成教条，教条灌注给学生，这就是我们的范式。今天讲教育是服务，教育是服务于孩子的行业，教育是服务于孩子成长。孩子是有想法、个性，有自己天赋的，学校教育我们老师如何使用各种各样的教育教学活动去服务好孩子，让孩子能够快乐健康幸福地成长。

Q4：有全人类共通的、对好的教育的理解吗？PISA试图发起这样的一个比较，全球各地的教育是否有一个可以进行比较的标杆？PISA是好的评价工具吗？如果不是它，我们有什么方式达成这样的理解？或者我们需要达成这样的理解吗？

赵勇：我对PISA一直是反对的，原因很多。

第一，没有一个统一教育的标准。

第二，PISA号称测试21世纪的生存能力，这个只是号称而已。因为一个国家一个地区有自己独立的教学，很多时候教育太多是按照一个标准来走，其实约束我们学校自我的发展。每个孩子有自己的追求、天赋、背景和经历，所以没有一个好的教育标准和好的结果。

我们大多数所谓好的标准，比如说北大清华就是好的，每个孩子的层级怎么样，来绑架我们的孩子，以及绑架我们的家长。很多时候过分注重教学而忽略了教育，过分注重统一要求孩子，而忽略了孩子未来还有更多的希望。我们看到教育正面的效益，而没有看到教育的负面效益。

杨东平：好的教育是各显其能，但是坏的教育都是一样。我们今天要反对就是教育工厂的模式，它有些基本特点：大规模、统一标准、以考试分数来培养标准件，这个到今天为止仍然是我们学校的主流。

我们现在所有的学校创新，有一个最外在的标志，就是小规模。小规模学校才有可能实行比较个性化的关注学生的教育，如何从应试教育逐渐更新改变教育工厂的模式，这是中国教育面临的现实的问题。

程红兵：每个孩子都是不一样的，我们为什么要评价？说白了就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不可避免地想要了解每个东西，掌握它到底情况怎么样。我们特别着急，做了每一件事情都希望立刻看到结果，结果意识非常强烈。这跟生存、人口有关系，竞争激烈有关系。如果这样的评价方式最终会导致我们用短跑的心态跑人生的马拉松，但忽略的是比马拉松还要长的人生长跑。

Q5：PISA形成了全球测试放大的效果，也引发了国家间的相互学习，比如说英国引用中国的教材，一系列的教育政策也有趋近中国的特点，大家开始相互学习的趋势是好事吗？

赵勇：这是比较愚蠢的做法，人类已经到了不能相互借鉴往前走的阶段，有很多东西不可借鉴。我们的教育就是过度评价、过度检测，过度反馈，过度管理，作为家长和老师应该退出来让孩子有成长的空间，延时评价给孩子挪出空间。

芬兰和丹麦是有很多好的经验可学，但是我们要认识芬兰就是教育的迪士尼，500万人口的芬兰社会太同质化。但是一个小国家同质化没有关系，每个国家必然有一些弊端不可解决的问题。存在的问题是不可复制的问题，教育是文化的表象，也是让文化继续传承的工具，我们很多时候谈的是文化问题。杜威说看教育不要去看教室，要看孩子整天在什么地方，博物馆、艺术馆，我们的教育过分看重课堂这45分钟。

Q6：人工智能时代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教育？

杨东平：很多创新学校也都面临这个问题，刚刚讲的两种思路：一是追赶式的，天天学习编程，追赶技术，但是和机器人的竞争，你是竞争不过的。二是培养一颗大树，把根扎得很实，以不变应万变，用人类智能战胜人工智能。

赵勇：人工智能是人造的机器，造机器的目的是把人要做的事情转移给机器，给人进行赋能。互联网和现代技术对教育可能最大的冲击就是，掌握知识本身的价值越来越小，但通过知识改变自己就会越来越成功。

人和机器最大的差别是什么？就是人懂得去发现要解决的问题，而机器只会解决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不重要，发现问题的能力更重要，你要能够去发现问题。我说你们能解决问题，但是你们知道什么问题值得解决吗？要知道什么样的问题是值得我们解决，什么样的问题是可以交给别人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