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源：图虫创意

芥末堆 阿宅 5月21日

去年12月，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发布了2018年PISA最新成绩。在79个国家和地区的约60万学生中，中国学生在阅读、数学和科学三项测试中成绩均位列第一。

但一家欢喜一家愁。号称世界霸主的美国在此次测试中却表现平平，美国学生的数学和阅读成绩均令人堪忧。新加坡、爱沙尼亚、加拿大、芬兰和爱尔兰的表现也都优于美国。令美国发愁的是，不仅仅是这次考试，在此前的PISA和其他几项国际测试中，美国学生的表现似乎都不尽如人意。

原本期待着此次PISA结果能有所好转，但没想到结果还是令人失望不已，于是随着成绩发布，人们不禁再次发出一番灵魂拷问：对此次结果你作何感想？你料想到美国学生的成绩比波兰、爱尔兰和新加坡的还低吗？美国学生的成绩为什么上不去？美国已经是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了，将美国学生与其他国家学生的分数作比较，到底有多重要？

将近20年，美国学生成绩停滞不前

1967年，在国际教育成绩评估协会(IEA，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he Evaluation of Educational Achievement)首次数学表现评比中，在12个国家中美国排名倒数第二。德国、英国、法国和日本的学生的分数都高于美国学生，只有瑞典比美国排名低。当时没有人对此结果感到惊讶。《华盛顿邮报》的一篇文章解释道，美国教师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数学教学培训，而且美国社会对数学科目的重视程度也不如其他国家。

2000年，在27个经合组织成员国中美国学生科学成绩排第14位，阅读第15位，数学第18位[1]。2018年，在79个国家和地区中，美国215所学校共4800名参与测试，阅读排第13位，不好也不坏，数学排第36位，低于中间水平[2]。

这说明自从2000年的首次PISA成绩，再到此次最新结果，将近20年来，美国青少年在阅读和数学方面的表现一直停滞不前，尽管几十年来美国一直在努力提高标准，以提高学生的表现。

除了PISA，去年10月，美国国家教育进步评价（NAEP）也公布了最新的考试结果。在州层面，这项考试每两年实施一次，以4、8年级学生为样本，评价内容为数学、阅读、科学和写作4个科目。分析该测试结果后也发现，美国学生的成绩在过去10年间也没有进步。

1967年一次考试成绩不理想，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在多次国际测试中美国学生的成绩一直原地踏步，不见起色，这总能说明问题了。而且除了整体水平未明显提高之外，高分和低分学生在阅读成绩方面的差距也在拉大。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的一项分析显示，尽管自2012年以来，美国前1/4的学生在考试中的成绩有所提高，但后10%学生的表现却不尽人意。

“美国的表现如此稳定，真是出乎意料。”曾在美国智库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工作的教育专家汤姆•洛弗莱斯（Tom Loveless）说[3]。

一个班级的学生成绩长期原地踏步都会让班主任头秃，更何况是一个国家将近20年来成绩都没什么起色。其实美国联邦政府和州政府很久之前就为此煞费苦心，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公共基础教育改革政策多次出台，但落地效果不尽如人意

1965年，约翰逊总统签署了《初等和中等教育法案》（Elementary and Secondary Education Act），主要内容是为中小学提供资金，加大对低收入家庭的儿童提供教育援助力度。正是该法案开启了联邦政府大规模援助中小学教育的先河。该法案同时规定，在不同时期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对其进行重新授权，以完善美国的教育立法。

于是在2002年，为改变美国中小学生学业水平低下、不同学生群体之间较大的学业表现差距，小布什政府出台了《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案》（No Child Left Behind Act），以强化中小学校的绩效责任，推动各州的年度学业成绩评价，这同时也是对1965年法案的重新授权。

然而，该法案的实施过程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例如，它要求每个州都要进行年度评估以衡量学生的进步情况，并根据对学生学业成绩的测试情况对中小学校进行问责：要么获得奖励，要么受到制裁。事实上，很多州难以适应这种严苛的考核，向教育部提出考试豁免，不再参加统一的学业水平测试，这就使得法案的落实情况参差不齐。

而且该法案的最终目标是提升所有学生的阅读和数学成绩，但研究发现，经过10年左右的努力，这一目标并没有实现[4]。

而且严问责也产生了很多负面影响，如硬式教学、课程窄化、教师队伍士气低落、培养中小学教师的教育学院申请率降低等[5]。该法案没有将各地区、各学校的具体情况和困难考虑进来，导致许多学校和校长、教师被压得喘不过气，甚至逼迫他们采取擦边球手段来规避该法案的严格要求。在实施了10多年之后，该法案已难以为继。2015年底，奥巴马修订了这一法案，签署了《每个学生都成功法案》（Every Student Succeeds Act）[6]。

而且除此之外，2010年，为了确保所有学生都能从高中毕业，并且具备在大学、职场和生活中取得成功所需的技能和知识，美国全国州长协会（National Governors Association）和全美州教育局长理事会（Council of Chief State School Officers）还共同制定了《各州共同核心标准》（Common Core State Standards）。其首要任务包括增加非虚构类阅读材料的数量，帮助学生使用文本中的论据写出有说服力的文章，以及增加数学概念的深度。

但这一举措却成了政治上的避雷针，左派反对与《各州共同核心标准》有关的新一代标准化考试，右派则认为这侵犯了学校的自主权。最终，一些最初同意签署的州后来也要求退出。测试专家、哈佛大学研究生教育学院教授丹尼尔·科雷茨（Daniel Koretz）说，即使在那些坚持《各州共同核心标准》的地方，教学质量也不见得提高了。

而且由于美国缺乏集中的教师培训或优质教学材料分发体系，州和学区并不总是有效地执行《各州共同核心标准》或是其他计划[7]。

美国公共基础教育改革往哪走？

几十年来，民主党和共和党不断实施公共基础教育改革，出台了一系列国家计划，花费数十亿美元，只为提高学生的表现。《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案》、“力争上游”计划（Race to the Top）、《各州共同核心标准》、《每个学生都成功法案》，但落地效果参差不齐。

对于成绩不见起色的原因众说纷纭。教育专家认为可能包括学校种族隔离、学校选择有限、财政不公平、家庭贫困、过度注重备考以及缺乏语音等基本技能的指导。

经合组织教育和技能部部长安德里亚斯•施莱克尔（Andreas Schleicher）称，大约1/5的15岁美国学生在PISA考试中的得分非常低，他们还没有掌握10岁孩子应该具备的阅读技能。他说，这些学生的就业前景很严峻。

哈佛大学丹尼尔·科雷茨教授表示，最近的测试结果显示，“是时候重新考虑教育政策改革的整体趋势了，因为之前的根本不起作用。[8]”

但是对于教育改革，一些人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如果为了提高分数而引入标准化考试，让老师将课堂重心转移到帮助学生备考上，而不是教学生掌握基本技能，这样只会培养出唯考试论的文化，这对美国在国际舞台上的学术表现是有害无利的。考试精英和人才精英有很大不同，美国学生虽然并未在标准化考试中取得优异成绩，但是由于有创造力和好奇心，他们也能生活得更好，而创造力、好奇心这些东西很难用分数去衡量[9]。

这些观点也不足为奇，因为美国长期推行的是进步主义教育，以儿童为中心，强调儿童个人的自由、创造和自然的发展[10]。但是，需要注意的是，缺乏基本的阅读和数学技能，学生毕业之后会很难适应工作。而且，教育的意义远不止于此。教育要为国家培养合格的公民。如果14%的美国学生都不能区分简单的事实和观点的话，这非常令人担忧[11]。

毫无疑问，基本的学术技能是学生必须要掌握的，但是如何在提高成绩的同时又避免滑入应试教育泥沼，国家应该着重考虑。由于美国实行联邦制，缺少自上而下统一集中的教育体系，再加上种族、政党、移民因素，美国基础教育改革会更加复杂。

参考资料：

[1]美国是如何步入应试教育的, 中国教育报.

[2][7][8]‘It Just Isn’t Working’: PISA Test Scores Cast Doubt on U.S. Education Efforts, 纽约时报.

[3]What 2018 PISA international rankings tell us about U.S. schools, Hechinger Report.

[4][6]美国基础教育改革走向, 光明日报.

[5]从《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案》到《每个学生都成功法案》：美国中小学教育问责体系的演变, 外国教育研究.

[9]Why Education Reforms Aren’t Working, 纽约时报.

[10]美国进步主义教育及其社会影响, 社科论坛.

[11]How have decades of attempted reform, and billions of dollars, failed to improve students’ performance across the country?, 纽约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