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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俊杰:如何正确看待在线教育

作者:尚俊杰 发布时间:

尚俊杰:如何正确看待在线教育

作者:尚俊杰 发布时间:

摘要:在线教育怎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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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pixabay

*来源:俊杰在线(ID:junjie-online),作者尚俊杰

最近几天,因为应对疫情的原因,全国各地的大中小学为了“停课不停学”,纷纷开展各种各样的在线教学,而各种各样的线下培训机构,也纷纷将教室搬到了互联网上。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些在线教育做得挺好的,比如北大新学期全部课程2月17日准时开课,基本上很顺利。而我们北大教育学院,早在寒假期间,已经利用ClassIn在线直播平台圆满完成了给教育博士(EdD)上课的教学任务,我本人也亲自上了一门课程,自我感觉良好,学生反映也不错。

但是有一些单位的在线教育出现了较多的问题,比如系统崩溃了,老师不适应在线教学等各种问题……一时间,在线教育成了一个新的社会热点,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有热捧,有质疑,那么在线教育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里我就结合自己的研究和自己的亲身教学、学习体会谈谈在线教育,主要是以下四个问题:

一、在线教育不是一个新事物

其实,在线教育不是一个新事物,或者说不是一个新问题,只要看看技术在人类社会发展中的作用,看看最近几十年来信息技术对社会各领域的推动,深入研究一下人类教育发展现状及存在的问题,就会看到在线教育的“火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事实上,在上世纪90年代,随着互联网在中国的迅速普及,在线教育(当时称为现代远程教育)已经开始蓬勃发展,自1999年以来,教育部陆续批准了67所普通高校学校和中央广播电视大学(现名国家开放大学)开展现代远程教育试点工作,这些试点院校纷纷成立了网络教育学院,虽然大家对当时以三分屏课件为主的远程教育质量颇有微词,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些试点院校确实培养了大量的人才,并且对在线教育的教学模式、教学策略、组织管理方法等进行了有益的探索。只不过,在这个时期,在线教育的影响力主要是在相关专业人士和学员中间,社会大众对此了解不是很多。

大约2009年左右,可汗学院翻转课堂开始在中国流行,其实,美国人可汗是在2004年左右开始尝试教亲戚的孩子学数学,2006年左右开始录制并在网上发布教学视频,到2009年开始正式全职来进行在线教学。可汗用的技术其实很简单,录制的视频也很简陋,但是可汗应该算是数学天才、教学天才,所以他录制的教学视频确实能够让孩子们对数学理解的更清楚,所以他成功了。大约在同一时间的2007年,美国科罗拉多州的两位化学老师为了让学生在家里也能学习,就用PPT配声音的方式录制了一些教学视频,让学生回家里去看,到教室以后,就可以做作业或和老师讨论问题,于是,一个新概念——翻转课堂(FlippedClass Model,也有人称为反转课堂或颠倒课堂)。

翻转课堂从技术上来说并不新,但是这个理念很重要,最重要的似乎能解决传统教育最大的问题——个性化学习的问题,所以也迅速在全世界包括我国开始流行。在这个时期,以可汗学院和翻转课堂这种形式为主的在线教育对中国基础教育领域产生了尤其重要的影响,很多中小学老师都开始接受或尝试在线教育了。

大约在2010年,一批翻转欧美影视剧字幕的志愿者开始转而美国大学公开课,比如哈佛大学的《公正》等课程,加上中文字幕后,迅速在中国流行起来。后来加上作业、加上考试,大规模在线开放课程(MOOC)开始流行起来了,任何人都可以在上面免费学习,通过考试的还能给个学分证书,这个冲击比较大。我国也紧急推出了中国大学MOOC,上传了一批精品MOOC,北大、清华等机构也纷纷成立了MOOC联盟或平台。在这个时期,以MOOC形式为主的在线教育对高等教育和继续教育等领域产生了尤其巨大的影响。

时间推进到2013年,以VIPKID为代表的一批在线语言类教育企业率先开始蓬勃发展,很多年轻的妈妈惊讶的发现,原来孩子可以坐在电脑前面,跟着美国老师学英语,而且效果似乎还不错,很多孩子每天迫不及待地主动要求上课。随着在线语言教育的火爆发展,在线数学思维、在线学科教育、在线编程教育等此起彼伏,火花思维、洋葱数学、编程猫等企业在市场上颇受欢迎。在这个时期,我们可以注意到,在线教育对广大家长尤其是一线城市中的家长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然后是2018年底,“成都七中那块屏”真的刷屏了,其实自2002年起,成都七中就与企业合作,利用卫星传输技术,将成都七中的全日制课程直播到其他学校,迄今大约已经覆盖了全国各地数百所高中学校,每天大约数千名教师、数万名学生与成都七中异地同堂上课。教育部部长陈宝生在2019年两会期间回答记者提问时都说:“这个事非常好!”。这件事情当时不仅仅在教育界,而且在媒体界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因而使得整个社会对在线教育都很关注。

到了今天,因为疫情的原因,全国几乎所有学校、所有学生都在尝试各种各样的在线教育,借此实现“停课不停学”,所以全社会都对在线教育开始关注。其实在2003年“非典”的时候,一些地方就利用互联网开展了空中课堂的学习,只不过当时影响面比较小,另外,互联网的发展还没有现在发达,没有产生今天这样的影响力。

通过梳理在线教育这些年的发展历程,我们可以看出,在线教育一步步在网络教育、基础教育、高等教育(职业教育)、继续教育、校外培训、非正式教育中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先后影响了专业相关人士、教育界人士、社会公众的认知。所以根据这个趋势来说,虽然“肺炎疫情”加速了在线教育的发展,但是在线教育被广泛应用是必然趋势,在线教育的爆发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二、在线教育出问题很正常

在这次疫情中,各地学校纷纷仓促上马在线教育系统,虽然有很多人叫好,但是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系统崩溃、支持不够等各种问题,因此引来了一些人的“冷嘲热讽”。但是每当有人跟我讨论在线教育存在的问题时,我就想起来春运火车票的故事。

在90年代我读大学的时候,那时候春节回家真是一个痛苦的经历,要买火车票可能要排一晚上队,要上车还得用力挤,一直到21世纪初,这个现象一直都存在。我记得大约2011年左右,京沪高铁开通以后,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铁道部的一位官员说:等到我们的几条高铁线路就修好后,就可以基本解决春运火车票“一票难求”的问题了。可是今天我们国家开通的高铁已经突破3.5万公里,并且连成了网络,情况确实比当年好了很多,但是似乎春运时候火车票仍然“一票难求”。道理其实很简单,再富的国家也不可能按照春运高峰期的需求去修高铁,否则过了春运那些高铁干什么去呢?

在线教育也是如此,这些年从教育部到地方教育部门到学校,应该说投入了大量资金来进行教育信息化基础设施和教育资源建设工作,成效也非常显著。可是大家都没想到有一天全国2亿中小学生要一起网上上课,所以当所有学生一拥而上的时候,系统崩溃、视频卡顿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其实,电子商务也是如此,就如阿里这样的特大型企业,最初开展双11购物节的时候,我们在前台买东西很痛快,他们技术支持人员在后台很痛苦,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应对全国几亿人的购物狂潮。只不过经过这几年慢慢发展,他们的系统才越来越稳定。再如微信,大家可能会觉得人家10多亿人在用,用户体验还很好啊。其实微信也是一步步发展起来的,如果真让他们一下子应对2亿人在线开视频会议,我相信微信可能也会出问题。

除了技术因素以外,教师也是重要的影响因素。就以我自己来说,因为从事教育技术专业,又经常录制视频类课件,我觉得我是比较适应在线教育的老师了,但是当我面对空镜头录课的时候,也经常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想想也是,我们这些没有经过专门表演训练的普通老师,如果能够面对空镜头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那还要电影学院和戏剧学院干什么呢?

总而言之,今天在线教育出问题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如果不出问题,倒反而是一个奇迹了。大部分事情都是螺旋式发展的,在线教育发展的过程中一定也会经历曲折。当然,因为网络设施的投入可能比高铁要相对便宜一些,相信之后中国教育信息化的基础设施和教师在线教学素养应该会快速提升起来,问题应该会越来越少。

三、在线教育不是用不用的问题

有人说,既然在线教育现在还有很多问题,咱们就先别用了吧,我说这根本不是用不用的问题。为什么呢?我们看看技术在人类发展史上的作用就可以看到,任何新技术最初可能都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人类不可能抛弃它,只能全身心的拥抱新技术。当然,也有反面典型,柯达当年发明出数码相机以后,没有全身心拥抱它,而是继续维护胶卷的核心地位,结果最后到了破产的地步。

在我们生活中也是如此,尽管很多人都觉得手机严重影响了自己的视力、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自己的工作效率,但是似乎每个人都没有抛弃手机。所以,代表先进技术的在线教育来到我们身边,我们很难拒绝它。

再说了,面对今天的特殊情况,如果下周疫情能够平息,那当然可以让孩子们休息一周再正常上课,但是如果还需要坚持半个月或一个月,不用在线教育,你准备让孩子们在家里干什么呢?有人说,那就用微信给孩子们发一些资料,发一些学习要求,让孩子们在家里自己看就好了。

这个答案听起来有道理,但是仔细思考一下也有问题,微信是不是信息技术,发的资料是不是电子的,这样的模式叫不叫在线教育呢?有谁说过在线教育一定等于视频直播或者视频录播吗?这就引发了下一个问题。

四、在线教育是怎么用的问题

不论从狭义还是广义来说,在线教育都不等于视频直播或者录播,可以有多种形式,就是只放些文字在网上让大家看看,应该说也属于在线教育。

我记得大约2006年左右,我们系郭文革等老师开发了中小学教师教育技术能力在线培训课程,先后培训了全国各地上百万老师。其实当时很多类似的课程就是用的在线录播的方式,老师上去以后就看视频课件。不过郭老师牵头设计的这个课程不是这样的,课程提供了视频、文字等各种资料,学员在助教的引导和帮助下学习资料、完成作业、参加讨论,虽然也有看视频,但是看视频不是主要的。我自己也有一个亲身案例,在2001年,我出版了一本教材《网络程序设计—ASP》,后来我就用个人网站的BBS讨论区辅导、帮助学生学习,那几年那个BBS特别活跃,很多学习者都反应受益很大。

由此可见,在线教育可以有视频直播、视频录播,也可以有多种形式。比如这一次北大附小就是给孩子们发了一个一周的学习包,其中列明了要完成的学习任务,比如写字、背诗、做图表、体育活动、音乐艺术、手工等等,同时海淀区教育主管部门也开通了空中课堂,其中有天文、地理、历史等各种学科丰富的课内和课外资料,孩子们可以自由选择观看。我觉得这种形式就非常好。还有像河北邢台郭守敬小学的刘文英老师也采取了一种游戏化的教学方式,她用微信录制了一段小视频,告诉学生怎么玩,然后让学生自己用纸折正方体,然后通过拼搭既可以减压,又可以学习长方体正方体的知识,也很受欢迎。

由以上案例可见,开展在线教育其实可以采用多种技术多种形式,不一定都是最酷的技术。其实在教育信息化的发展历史上,人们一直在争论“技术到底能否改变教育”,似乎双方各有道理,但是杨浩和郑旭东教授系统分析后说,自1928年开始至今,一直有研究发现:不同的技术手段在对教育与学习结果的影响上没有显著差异,这被称为“非显著性差异现象”,它像一朵乌云一样一直笼罩在教育信息化的上方。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著名教育心理学家、教育技术专家梅耶曾经讲过:其根本原因在于研究者的取向造成的,以技术为中心的研究取向,是以研究(多媒体)技术的实用功能为根本的,即研究在设计多媒体呈现时应该怎样将这些功能使用起来,因此持这一取向的研究者们往往紧跟(多媒体)技术的最新发展动向,试图通过比较来得出哪种多媒体技术在呈现学习内容上更有助于学习,比如比较通过看视频学习和在真实课堂学习哪个效果更好。

然而,这一取向的研究常常开始很令人兴奋——因为又有前沿新媒体/技术的加入,但结局常常被证明是无效或微效的,所以没能让“技术有用”这一口号在教育领域站稳脚跟。与之相对应的是以学习者为中心的取向,该取向不是迫使学习者去适应这些新技术的要求,相反,其主张的是以理解人类大脑如何工作为出发点,并基于此来考虑如何利用技术帮助人们更有效地学习,即让技术适应学习者的需要,从而实现“技术有用”。

当然,以上论述不一定严谨,但是总得来说,我们当前不必争论在线教育用不用的问题,也不一定选择最酷的技术,而是要从需要出发,结合学段、学科、教学目标、学生特点、当地条件等因素,选择合适的在线教育方式,像中学、大学的大课可能比较适合视频直播或录播的方式,而研究生的小型研讨课可采用视频会议的方式,小学的课程可能比较适合上面提到的北大附小的学习方式。

当然,如果我们眼光再放远一点,结合人本主义学习理论,全面考虑一下人的发展,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时期更多地开展一些爱国教育、亲子教育、环境教育、生命教育、卫生教育等教学活动,比如结合疫情进行爱国、生命和卫生教育,也许会发现学生的收获会更大。

最后,衷心祝愿疫情早日结束,大中小学早日恢复正常上课,但是我也希望并相信在线教育之后仍然会发挥重要的作用,善用在线教育,促进教育创新,推动教育变革,让学习更科学、更快乐、更有效,让教师更幸福,让祖国更伟大,让世界更美好。

本文转自微信公众号“俊杰在线”,作者尚俊杰。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芥末堆立场,转载请联系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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