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职业技术教育（ID：JournalCVATE），作者：刘晓，陆宇正

针对在线教育在职业教育中的应用，应冷静梳理其中的误解与分歧，并结合在线教育应对期间的成效与不足，提出推动在线教学与在线学习创新的关键性措施。

一、在线教育在职业教育中的误解与分歧

在线教育以开放的教育平台打破了传统课堂的教学模式，以共享的课程设置促进了教育公平，以优质的信息资源极大满足了学生的学习需求。虽然，在线教育在普通教育领域得到广泛应用并取得成效，但对于在线教育推动职业教育发展这一命题却存在一些误解和分歧。

（一）质疑一：在线教育是否触及职业教育的“真实痛点”？

在线教育突破了传统教育在时间与空间上的限制，但由于职业教育具有较强的技术性和实践性特点，在线教育能否实现职业教育的真正需求存在一些不同的看法。自《教育信息化2.0行动计划》（以下简称“计划”）提出两年来，许多职业院校尽管已开发出开放的数字化教学资源，设计了较多在线教学平台与工具，但由于教学理念陈旧、教学资源短缺、教学压力大、应用动力不足等问题，职业院校中大规模、有组织的在线教学并未得到充分发展，多数院校还处于以教师自发利用在线平台开展简单的教学活动为主的状态，职业院校的在线教育未能有效推动职业教育发展。

尤其从职业教育的本质属性看，职业教育要求学生能够在学习场景中实现对技能的熟练掌握，这便对在线教育的实现方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职业院校的在线教育不仅需要完成标准化的教学流程，还要考虑到学生对技能的个性化学习需求。因此，在线教育在职业院校的应用形式，更适合于陈述性知识传授和程序性知识中言语类内容的学习，当涉及动作技能训练时，往往教学效果并不明显，较难触及职业院校培育技能型人才的“真实痛点”。

（二）质疑二：在线教育是“救火”式教育还是常态化教育？

一些质疑者认为在线教育模式中教师的监督作用被弱化，加之职业院校中有相当一部分学生学习并不自律，在线教育平台并非职业教育的良好实施载体。还有一些质疑者从在线教育的实践效果出发，认为它并未从真正意义上推动教育改革，并不能成为常态化教育。其实，这些质疑归根结底在于对在线教育在职业教育中“角色定位”的质问，究竟要让在线教育成为补充式教育还是类型化、常态化的教育？“乔布斯之问”的原因在于未将信息化手段真正与学生学习、学科教学、教师发展融为一体，在线教育仅仅被定义为一种应急式的补充教育手段，这也暴露了我国在拓宽学习领域、提高学习效果过程中的缺陷。

在线教育对促进学生自主化、终身化学习方面的作用已得到世界的共识，但在高职院校百万扩招、鼓励社会力量办学的大背景下，虽然，在线教育对学生的知识传递与职业院校培育技能型人才的要求不谋而合，但它助推职业教育发展的作用和它自身的定位仍需得到进一步确定。

（三）质疑三：在线教育能否有效促进学生的技能提升？

许多人认为无论是MOOC平台，还是K12在线教育课程，它们仅仅是优质课程的衍生品，主要用于传授学术性较强的理论知识，对于技能的应用和实践，以及创新思维提升的作用并不明显。

由于职业院校的人才培养目标不仅要求学生掌握知识与技能，了解其背后的运行逻辑，同时，更要求学生学会自主学习，能够发现实际生产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并应用创新性思维有效解决这些问题，但在线教育本身是一个实施知识管理的过程，教师通过在线平台教学时，要教会学生如何将隐性知识转化为可以表达、能够理解的显性知识，如何将知识与技能的作用原理付诸实践之中，这恰恰是目前各大在线教育平台较难实现的一点。

进一步而言，职业技能的养成需要通过感知过程的情景化、模仿过程的标准化、练习过程的岗位化和内化过程的个性化这四个步骤，但当前在线教育在职业教育中的应用，明显无法在虚拟的在线课堂中为学生提供专业人员的实践性指导，教师也很难通过在线课堂了解到学生是否掌握了所教授的技能。由此可见，在职业教育领域，在线教育很难真正调动学生学习技能的积极性，转变他们的学习态度和认知模式。

二、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下在线教育的成效与不足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对期间，职业院校采取的新的教学方式，为在线教育在职业教育中的应用提供了丰富经验，但也需冷静反思在线教育应用过程中暴露出的不足。

（一）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下在线教育的成效与经验

1.推动应对工作与技能提升同频共振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对正逐渐倾向常态化，在线教育也迎来了井喷式的发展。目前，我国经济社会秩序已逐步得到恢复，复工复产也在稳步推进中，就业局势逐步回稳，同时，中国经济市场的人力资本需求也由规模需求转向质量需求，劳动供给上正由无限供给走向有限供给，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衍生出的一批新职业亟须高素质的人力资本进行填充，短时间内迅速将长期积累下来的招工难、留工难的矛盾，转变为招工难、复工难的新问题。

此时，在线教育被推到了职业教育教学的广泛应用中，使得应对工作与技能提升得以双向兼顾，职业教育也从学历教育迅速拓展到了在线教育平台下的“赋能教育”，不仅支撑了工作常态化下的行业企业复工复产，还为未来的经济复苏提供了坚实的人力资本保障。职业教育更多强调技能型人才的实际应用水平，培养的也是掌握技能、精通技能的应用型人才，在线教育已经可以实现多种场景下的虚拟现实呈现，促进线上线下人与机器的融合发展，促使职业院校形态、教学方式、学习方式、组织方式发生深刻的变革，这极大地推动了职业教育高质量人才的培养，为我国职业教育的发展赋予了全新内涵。

2.促进在线课程学习与教学形式的灵活多样

为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在线教育形式主要有在线直播教学、已录课程教学、在线双平台/双师协同教学以及混合式在线教学4种类别，呈现出形式多样的在线教育状态。

第一种是在线同步教学方式的在线直播教学，这种教学形式的开展使教师与学生虽身处不同空间，但仍可以通过互联网开展即时性质的教学活动。应对期间，在线直播教学是职业院校最为常见的一种教学形式，教师通过在线平台的演示，向学生展示各种类型的学习资料（如，Word文档、演示文稿、视频语音等）。

第二种则是以异步教学形式为主的已录课程教学，它是教师通过已经录制好的教学视频或资料对学生实行教学时空分离的一种在线教学方式。这种教学形式不限于教学视频的录制与播放，也可采用资料、作业等电子资源为载体，进行知识与技能的传授。

第三种为在线双平台/双师协同教学，它是一种依托各类先进信息化教学平台或多位教师协同合作下的教学方式，是优质教育资源的精准化供给模式。一些职业院校基于“MOOC+SPOC”的双师课堂对应对期间的在线教学进行深入探索，突出强调双平台与双教师协作的互补优势，促进了优质教育资源的共享共融。

第四种则是混合式在线教学，指将多种优势互补的教学组织形式有机结合，综合运用各种教学支持工具开展教学活动。应对期间，职业院校的教师可以通过MOOC平台、腾讯课堂、百度传课、网易云课堂等平台对学生开展技能机理知识的讲授，再通过在线实验工具和虚拟仿真工具等教学资源，结合在线直播互动的方式对学生进行相关实践操作的指导，最终通过异步讨论或小组讨论完成对知识的内化，以此形成完善的、多元化的线上混合式教学。

3.形成突发事件下在线课堂的运转模式  

职业院校在开展在线教育活动时遵循了一定教育教学规律，使得职业院校的在线课堂呈现出强调信息化教育思维、体现应对期间职业教育需求以及保障职业教育教学质量的特征。首先，强调信息化教育思维。在应对期间，职业院校的教学活动不仅要严格按照各地区教育有关部门的指示来开展，还要将互联网作为一种创新要素，深入融合到教育活动的环节中去。从在线教育的开展情况来看，多数院校均已成立“停课不停学”工作指导小组，对全校范围内的在线教育活动进行有针对性的指导，基本各学院都开设了在线教学培训课程，并根据不同的专业，分门别类地设置教学实施方案。

其次，体现了应对期间职业教育需求。职业院校不仅以专业种类划分，根据不同的专业特征巧妙组织在线课堂，向学生传授知识与技能，许多院校更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变为真实教材，加强对学生身心健康、生命安全、道德伦理、爱国主义等方面的教育，提高职业院校学生的知识水平与道德情操。

再次，保障职业教育教学质量。职业院校的在线教育不同于普通学校，其关注的重点是学生对技能的掌握和熟练程度，因此，在应对期间，各职业院校会根据学校教学开展的情况，制定在线教学标准和质量评价办法，督导小组会深入在线课堂观察教学活动，实时反馈，保障职业教育的教学质量。

（二）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下在线教育的问题与不足

1.将线下的教育教学模式进行简单叠加

学校教育的变革是一种系统的，而非单因素变革，它是一个渐变而非突变的过程。从应对期间在线教育的实践来看，多数职业院校的在线教学仍仅停留在互联网技术和教学活动的简单叠加上，甚至许多院校的教师还在照搬线下的教学活动，由此造成了较多在线课堂中的教育乱象，如一些教师在进行在线直播教学时仍沿用线下教学方法，而在已录课程教学时却要求学生将学习过程拍照上传，对学生知识掌握的真实情况却漠不关心等。

对于在线教育，并非所有的职业课程都适用，职业教育的最本质特征是要培育能够适应生产、管理、服务一线岗位需求的高素质技能型人才，因此，职业教育的在线教学要以社会需求和岗位技术要求为目标，设计与学生未来发展息息相关的素质结构培养方案，这就要求职业院校的技能传授课程不能仅依靠在线教育这一单一模式，更不能把线下教学生搬硬套带入到在线课堂中来。

2.未能充分调动师生在线课堂的互动性

由于缺乏对师生互动的引导，在线教育在应对期间暴露出师生在线互动不协调的问题。一方面，教师和学生的信息化素养普遍偏低。除了少部分教师能够较好地利用信息化手段实现线上教学外，其他绝大部分的教师并不熟悉在线教育过程，而许多学生虽熟悉各种计算机软件的使用，但对于在线学习，他们知之甚少，学校也缺少对师生在线教与学的有效指导。

另一方面，师生的交流缺乏一定交互性。目前，线上教学的主要形式和渠道有腾讯会议、钉钉会议、微信语音等，这些在线教学平台虽可以实现师生“私聊”，但都无法做到顺畅沟通，在线教育更多呈现一种预设性质的教学表现，并不能按照学生的实际学习情况做到实时调整。应对期间的大规模在线教育的确是一次应急之举，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使得在线教学的目标定位并不明确，在时间紧、任务重的情形下，绝大多数的教师和学生都缺少相关方面的培训，他们对在线教育了解并不充分，在线教学与在线学习的质量也无法得到保证。

3.技能教学的实践应用性无法彻底保障

职业教育领域的诸多课程与教学理论需要在在线教育的实施中得到重构。由于职业院校在线上教学方面的经验不足，加之各大职业院校缺乏在线教学标准，因此，很难去判断新课程、新教学的实践效果好坏。许多职业院校的教师反映，由于在线教育平台技术条件的限制，一些实践性较强的课程无法投入到线上的教学，就算请最有经验的专业教师进行教学，学生的接受效果也并不好。

因此，当在线教育普及后，职业教育将会在教学方法、评价模式、课堂教学、课堂管理等方面发生颠覆性的变革，职业院校不可能仅仅只教授通识类的理论性课程，还需要建立完善的专业课程与技能教学体系，改善虚拟仿真实训条件，备齐有助于学生学习的岗位案例资源。

三、在线教育在职业教育中的共识与展望

可以预见的是，中国的职业教育体系将会在未来迎接在线化、智能化、信息化等方面的进步，透过应对期间我国教育应急机制中出现的问题，职业教育与其抵制、逃避，不如把握在线教育提供的巨大发展契机。

（一）展望未来，重塑在线教育在职业教育中的价值定位

在信息化时代的教育变革背景下，在线教育将成为职业教育领域的重要组成部分，职业院校要重视在线教育的价值定位，促进线上线下职业教育的融合。一方面，将学生的个性化在线学习与传统课堂因材施教的理念相融合。由于自主化的学习模式更加符合学生的个性化发展，能促进学生全面发展，为学生未来进入工作岗位奠定良好素质与能力基础，所以职业教育要放眼未来，推崇自主化的在线学习模式，使学生可以根据个人的职业生涯发展选择合适的技能学习内容，根据自身学习情况和知识储备情况调整学习进度。

另一方面，通过在线教育的参与，职业教育的公平性得到最大限度的彰显。国家要继续推动建设职业教育专业教学资源库、中国大学MOOC、智慧职教等免费的课程教学资源，将优质的教育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传播，打破时空、区域界限；而“双高计划”高职学校也要承担起引领责任，通过在线教育平台做到教学资源的共享共通。职业教育只有不再将在线教育视为一种补充式、应急式的教育形式，才能真正将丰富的在线资源转化为能够激发学生内在动力的资源，才能加快现代化、信息化、多元化职业教育体系的构建。

（二）着眼应用，构建适合技能传授的在线教育教学理论

传统的以课堂为中心的教学理论不再适用于在线教育，基于在线课堂的全新土壤，职业教育需从教师信息素养培育、学生在线自主学习能力养成等方面引起重视，重新构建适合技能传授的教育教学理论。

首先，职业院校教师的信息素养是在线教育教学理论的构建基础，要重视教师信息化技术的应用培训。职业院校应及时收集和通报教师的培训信息，合理制定教师信息素养提升方案，定期组织教师参加信息技术、教育技术的培训，使教师都能够在短时间内掌握基本的教育信息技术，对教师的教学素质考察也不应仅仅局限于传统教学，信息化观念、专业化水平、教学功底等信息素养也需要被重点考察。

其次，职业教育的本质在于技能传授，要重塑职业教育在线学习的相关理论。职业院校应重点关注学生的学习方法与能力，要充分利用网络上的优质教学资源，探索符合院校自身发展的“互联网+教学”“互联网+学习”的方法，尤其是设计如何使用互联网培养学生自主掌握技能和解决岗位现实问题的能力。在线教育在职业教育中的应用离不开全新的教育理论作为支撑，相关领域的研究者要从在线课堂的实际出发，结合职业院校的发展现实，构建适合技能传授的相关理论。

（三）科技助推，提高信息手段在在线课堂中的实施效率

人工智能、5G网络以及大数据等技术赋能职业教育，丰富了在线教育的教学与学习方式。一方面，基于大数据和云计算技术，职业院校的教师要通过数据驱动，促进在线教学活动的个性化开展。教师要转变教学思路，多给学生提供丰富的学习资源，培养他们自主学习的能力，要善于使用在线平台上的数据采集工具，组织在线讨论交流、测试等活动后及时查看相应的数据，做好在线教学的反思。同时，教师在在线教学前也需要做大量的准备工作，包括制订详细的在线教学计划、制作详尽的电子资源等，在授课过程中也不宜讲得太多，而是为学生提供个性化指导意见，提高学生对知识技能的思考高度。

另一方面，人工智能的深度算法会为学生在线学习职业技能提供个性化指导。职业院校要借助深度学习算法，发现职业技能学习过程中的客观规律，向学生提供生成性评价与个性化反馈，提高学生技能掌握的效率。不仅如此，还能利用AR虚拟现实技术进行互助式的在线教学，教师可以直接将技能操作展现在学生面前，提高学生学习技能的兴趣，教师也可通过触摸或手势控制与学生的互动，将在线教育中的科技优势发挥到最大。

（四）关注保障，完善有助在线课堂师生互动的评价体系

评价是教学活动的重要环节，针对当前在线教育存在的问题，职业教育要完善课程与教学方面的评价体系，促进在线课堂中的师生之间的有效互动。一方面，职业院校要建立完备的在线教育评价标准，打通职业院校教学管理全过程，通过先进的反馈技术，做到教与学的实时反馈。对于职业教育的人才培养而言，岗位操作能力的高低是衡量人才技能水平的重要依据，因此，在线教育平台在信息化技术的支撑下要实时收集并分析学生学习过程，为教师引导学生学习提供便利。

另一方面，教师也需要将关注的视野更多投入到学习资源互动内容建设上，如，在设置课后电子学习资料时，要充分考虑到每个学生的掌握程度，使不同水平的学生可以凭借自身思考独立解决在线课堂中教师抛出的问题，实现教与学的良好互动。

此外，要拓宽在线课堂外的师生、生生之间的在线讨论渠道，通过课后的在线讨论帮助学生有效掌握知识技能，养成职业院校学生良好的学习习惯。毫无疑问，在线学习将从分歧走向共识，成为职业学校教育教学的一个重要的桥梁和纽带。相信经此事件，根据职业教育的发展定位、师资情况和学生需求等，选择或者开发科学、适当的网络教学模式，一些成功的在线教学模式将得以推广并投入技能人才培养的应用之中。

刘晓，陆宇正.从分歧到共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下的职业教育在线学习思考[J].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20（29）：26-31.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中国职业技术教育”，作者刘晓、陆宇正。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芥末堆立场，转载请联系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