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暑假,孟琳与孩子一起踏上旅途
芥末堆 8月23日 郭瑞婵 涵博报道
“双减”意见终于在这个夏天到达。
7月24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 随后在8月18日,北京市教育委员会官微公布《北京市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措施》,对“双减”在北京市的落地做了进一步的规定。
政策带来的影响相当直接。“双减”意见中“校外培训机构不得占用国家法定节假日、休息日及寒暑假期组织学科类培训”等规定,让所有身处其中的家长们,都需重新思考孩子的教育规划。这是一条漫漫长路,这其中既有需要面对的困难,同时也有更多需要做出的选择。
“双减”之下,家长们如何做出选择?
暑假,要不要上辅导班?
要不要给孩子报校外培训班,是家长们在暑假开始时首先要做出的抉择。
在“双减”意见推出之前,假期曾被家长们视为弯道超车的好时机。“我跟孩子在楼下玩,跟别的家长聊天,他们一聊天就说,‘我们孩子在上这个班、那个班,哪有时间玩,都去上课了’。” 北京家长孟琳说道。
“双减”意见在7月24日正式公布,不过家长们对暑假的安排开始得更早。暑假还没开始,针对孩子的暑假生活,北京家长孟琳已经进行了多番的思想斗争:“要不要取消给小女儿报的辅导班,还给孩子一个快乐的暑假?”
但压力却是真实存在的。首先是无法忽视的分数比较。孟琳一共有两个小孩,大女儿开学后升初二,小女儿则升三年级。令她头疼的是,小女儿的成绩实在不争气,在班里经常排倒数。
孟琳向芥末堆表示,考试满分的孩子名字会被发在班级微信群里,班上30个孩子都上榜了,而考了93分的小女儿却成了余下的“少数学生”,这个成绩甚至没能达到班里的平均水平。
学校老师也在催促孟琳必须采取行动。“孩子的成绩是考核老师的,所以老师对孩子的成绩很在意,他会觉得你家孩子在拉分。”考试结束后,老师会私下找孟琳,要求孟琳必须在家带着孩子复习。孟琳虽心有不满,但面对着孩子的成绩不得不妥协。
看着自家正在疯玩的孩子,孟琳对自己的怀疑涌上心头,“我就觉得是不是不应该让她这么轻松?”而在这种挣扎中,孟琳在今年5月前为小女儿报了“二升三”的暑期语文辅导班和数学辅导班。对孟琳来说,报班或许是个最保险的选择,“家长都太习惯求助于培训班了。”
就在孟琳还在为报班而苦恼,孩子同样处于“二升三”阶段的上海家长杨沐一如既往地坚定,他在社交平台上写下儿子的暑假安排,“不参加(托管),也不上社会补习。每天做完暑假作业就打球游戏游泳旅游发呆,浪两个月再回学校。”
在杨沐的认知里,补习班就是两块内容,“一个是超前教育,还有一个是题海战术。”不论是哪一种套路,都会让孩子过早地失去学习的兴趣,觉得学习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杨沐想得很简单,“不希望他在小学的时候就觉得学习很痛苦。”上小学和中学时,还可以用“逼”的方式让孩子学习,“到了大学,你还能逼他吗?”
这个暑假,杨沐就为儿子报了游泳和篮球班,并且都是基于儿子本身的兴趣与意愿出发。杨沐表示,如果儿子不感兴趣,就会果断地停掉课程。
当看到儿子对各种物理、化学小实验乐此不疲,会主动翻各种书,杨沐就很欣慰,“我觉得他对这个世界还是充满了好奇心。”
“双减”之后:停止的补课班,与被推进的暑期托管
“双减”意见正式落地后,令孟琳曾经担忧过的选辅导班难题或许将不再成为难题。根据芥末堆此前报道,8月18日,北京市教委公布《北京市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措施》。
随即,新东方、好未来、高途、新东方在线等教育公司于北京时间8月18日、19日分别发布公告表示,《措施》将对公司现有学科类校外培训业务、经营成果和财务状况带来重大不利影响,根据《措施》,公司已停止在北京的周末、国家法定节假日以及学校放假期间提供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科类校外培训服务。
与此同时,在职教师有偿补课,以及个体教师的违规补课行为,同样也是政策关注的重点。
7月28日,教育部发文要求,自2021年7月至2022年3月,面向全国中小学校和教师开展有偿补课和违规收受礼品礼金问题专项整治工作,并要求地方跟进,依法依规严肃处理。8月9日,北京市教委通报,对在咖啡店无办学资质擅自组织学科培训的个体教师,将依法依规进行处罚,由机构开展的地下培训也得到关注。
“双减”政策落地,同样也给家长带来了直接的影响与更多的思考。孟琳认为,小女儿一二年级的成绩排倒数,也和她没有上辅导班有一定关系,但绝大多数同学们都在上,他们已经学过一遍。“我觉得现在大家真的是被裹挟了。”
道不清更多是因为拗不过小女儿,还是不愿再被裹挟的缘故,孟琳最终一并取消掉小女儿的暑期辅导班。听说“双减”意见出台后,暑假不能再上补习班,她希望能够彻底停止“被裹挟”的状况。
在整治校外培训机构的同时,依托学校开展的暑期托管正在成为政策关注的重点,其也正在成为学生假期期间的一个可选方案。
北京市教委主任刘宇辉曾提及,学校的课后服务不能仅仅让学生写作业,要给学生提供学业答疑、辅导、巩固与提高。他直言,缓解教育焦虑,提高育人质量,的确需要校内校外共同发力合作推进,但归根到底主责是在校内。
7月9日,教育部发文支持开展暑期托管服务工作,以学校为服务的承担主体,解决双职工“看护难”问题。提供服务的学校应开放教室、图书馆、运动场馆等各类资源设施,在做好看护的同时,合理组织提供一些文体活动、兴趣拓展、作业辅导等服务,但不得组织集体补课和讲授新课。
芥末堆注意到,多地的学校暑期托管服务在今年暑假期间只允许家长报名一期,一期的服务时长为10~12天。一些地方针对家长不同的托管需求,探索提供不同层级的托管服务,除了基础托管,还有素质托管,提供多样的素质拓展活动。
北京某学校下发的暑期托管报名通知
孟琳取消掉给女儿报的辅导班之后,还有大概3周的时间被空出来。而她也正在观望着学校暑期托管服务的情况,如果有女儿感兴趣的课程,也考虑明年报名参加。
难以消解的担忧
让孟琳“又爱又恨”的辅导班即将在这个暑期“谢幕”。但对家长们来说,担忧却始终存在。
北京家长袁莉的焦虑从孩子才上幼儿园就已经开始了。两三年前,孩子才刚上幼儿园,袁莉就很焦虑。她在纠结要不要把新家安在被称为“教育高地”的西城区与海淀区,像身边许多家长一样,等到孩子幼升小,便从丰台送去西城或海淀读书。“我甚至会去研究哪个高中好,它的面试要求是什么,它的考试条件是什么。”
孟琳对分数的敏感和压力,则源自于中考,害怕女儿考不上高中,成为那50%被分流的孩子。她时常反问自己,“难道就真的只有学习成绩好这一条出路了吗?”
杨沐认为,即使没有了补课班,“内卷”仍然是存在的。“路是家长们自己选择的,不上补习班,不请私教,仍有很多途径可以贯彻‘内卷’。去买一大堆习题,在家里天天逼着孩子做到12点,做到凌晨1点,都有办法。”
“如果孩子能有多条成长路径,家长们肯定不会去选“内卷”这条路。如果没有其他路的话,我也只有让他卷了。”杨沐说道。
他向芥末堆表示,自己是只有高考一条路成长起来的,高中也曾参加过“题海”补习。“我们这辈人其实过得挺辛苦的,我们辛苦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让孩子不要像我们一样辛苦,不然我们这样辛苦就没有任何意义。”
在这漫漫的孩子成长路上,似乎谁也不能肯定不会再被卷入焦虑的漩涡中,家长们一直在尝试与教育焦虑共处。孟琳仍在寻找让小女儿学会自主学习的答案。不过她明白,“教育不是一件着急的事。”
从事图书出版业的袁莉在家里放置了整整一面墙的书籍,每天下班后,都会陪伴着儿子阅读,教他学英语。她相信,孩子的教育一半看学校,还有一半是看家庭,没能提供最好的学区,但能给予孩子更好的家庭教育,让孩子感受到学习本身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袁莉最终决定放弃了学区房的选择,这个暑假过后,她的孩子即将进入小学。她向芥末堆总结,所有的不安其实都来自于这个核心问题,“如果我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没有给孩子提供一个更好的发展条件,会不会耽误孩子?”
(应收集对象要求,袁莉、孟琳、杨沐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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