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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末堆新栏目【科技曲辕犁】

本专栏在农业创业、智慧农业、农业成果转化、一带一路农业科技应用领域为新一代农业人提供前沿资讯和观察，期待你的关注。每周日笔者也会在芥末小摊五味集市开播，为农业产品提供推广渠道，欢迎来坐坐。

“很难想象世界上还有哪个国家，连续20多年中央政府会以一号文件的形式，将推动三农工作放在一整年工作的首位。”

这是在北京平谷举办的2023年世界农业科技创新大会上，中粮集团副总裁朱泽的感慨。

在加入中粮集团担任副总裁前，朱泽是中央政策研究室农村局局长，也是毕业于中国农科院的资深农业专家、农学博士，是一位精通技术和政策的“双料人才”。

朱泽在发言中还提到，我国除了拥有19亿亩耕地外，还有40亿亩草原、43亿亩林地、大面积的水域。当前，农业管理者、农业从业者的挑战已经从如何解决温饱问题转到怎么吃得更好的问题上。

从“联网比例”看中美农业增长奇点

在农业农村部发布的《中国数字乡村发展报告（2022年）》中提到，截至2022年6月，农村互联网普及率达到58.8%，与“十三五”初期相比，城乡互联网普及率差距缩小近15个百分点。

如果我们将这个数据作为“联网比例”放在美国可上网农民数量的横轴中做同期对比发现，美国也经历过类似的“村通网”发展历程。1997年能够上网的农民数量占全美总数的13%，而到了2003年时，美国200万农民中有48%能够使用互联网。

在“联网比例”达到50%上下的这个节点上，创业者应看到机会。

也正是在2002年，美国农场软件管理公司AgCode正式推出了他们的平台，那时他们只有3个葡萄园客户——但现在，他们已经为超过24种作物提供SaaS服务，在超过700,000英亩的土地上拥有5000家客户。

下图是美国农业增加值及其份额的变化，也是在2003年之后，农业增加值又走出了一条较为陡峭的曲线，并持续了将近15年。

美国农业增加值及其份额的变化

相较于20年前的美国，我国解决粮食安全问题、推动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决心更大、移动互联网基础更好。2022年，在电商极度发达的背景下，全国农村网络零售额达到了创纪录的2.17万亿元。

销售环节的快速增长，反过来也促进了生产环节的农业机械化率和信息化率。

频繁成立涉农学院，高校看到了什么？

创业者在选择创业方向时，除了对市场的调研和观察，还可以参考两个维度——

第一个维度是高校在做什么；

第二个维度是投资人以前不做什么、现在却做了什么。

除了多有报道的农业投资记录显示一些以前“绝对不投农业”的投资人投了农业企业之外，笔者还根据公开信息梳理了近6年间新设立农学院的高校，其中不乏北大这样的顶尖高校，和哈尔滨工业大学这样机械工业领域的老牌名校：

• 2017年12月，北京大学正式成立现代农学院；

• 2018年1月，中国科学院大学现代农业科学学院揭牌；

• 2018年2月，河海大学宣布成立农业工程学院；

• 2018年5月，南京大学宣布与南京市农业委员会合作成立南京创意农业研究院；

• 2018年7月，中国农业科学院棉花所与郑州大学合作共建农学院；

• 2018年8月，中山大学宣布正式成立农学院；

• 2018年12月，南京工业大学新农村发展研究院成立；

• 2020年12月，河南大学农学院恢复重建成立；

• 2021年9月，海南大学农业农村学院在儋州校区揭牌成立；

• 2022年5月，南开大学农学院成立；

• 2023年6月，哈尔滨工业大学宣布成立现代农业研究院；

• 2023年7月，北京科技大学以2016年成立的生物与农业研究中心为基础，成立二级单位“生物农业研究院”。

别看这些高校农学院的成立像扎堆开会似的热热闹闹，事实上，农学院和农业类高校，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冷板凳。

以湖南学生填报志愿的倾向为例，对于同处陕西的两所985高校，西北工业大学和西北农林科技大学，西北工业大学的最低录取分数线通常要高出西北农林30-50分左右。但从各自的学科专业实力上来看，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绝对是“吃了农业校名的亏”。

情况在发生变化。

高校中，单个学科变化是常态，但学院新增或减少，都是需要经历大量调研和探讨的。仅仅5年时间，如此多重点高校的农业方向学院密集成立，种种迹象都表明，农业或许正处在行业变革的转折点上。

高校人才培养，往往在提前5年、10年的时间点上，就已经启动了。政府对农业和新时代乡村振兴的重视程度和投入力度，让高校看到了行业的拐点。

种源突破，农业创业里的“最初一公里”

最近刚刚结束的第三届农业科技成果转化大会上，至少24个重大科技成果转化项目现场达成了成果转化和战略合作，累计签约金额超20亿元。

其中“中畜长白半番鸭”的肥肝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鸭肥肝是西方尤其是法餐中的常客，但这次我们看到的，却是中国农业科学院北京畜牧兽医研究所和吉林正方农牧股份有限公司共同培育的一个肥肝专用番鸭品种。

在北畜所研发出这个新品种之前，我国用于鸭肥肝生产的半番鸭品种长期依赖进口，严重制约了产业的健康发展。长达10年之久的技术攻关历程中，团队创建了后裔测定、超声波测定、基因组选择等育种新技术，最终才育成了“中畜长白半番鸭”新品种。

在世界范围内，用半番鸭生产的肥肝占市场90%以上，其中中畜长白半番鸭占34%。不仅如此，新品种的各项性能也比较优越。以中畜长白半番鸭为例，其配套系在父母代的产蛋数、受精率，商品代的肥肝重量和料肝比等方面均优于法国M18配套系。

如果你觉得法式肥肝离你太远的话，那北畜所这个团队研发出的烤鸭专用“Z型北京鸭”你一定在市场上见过——这个品种专门用于烤鸭使用，在全国的烤鸭市场占有率多年维持在60%以上——也就是说，你去烤鸭店购买一只烤鸭，有一半还多的概率这只鸭是出自北京畜牧兽医研究所的育种品种。

2023年，农业实验室的产品已经不仅仅停留在实验室，也通过技术成果转化向着商业化、利润变现的方向大跨步地迈进。

这只鸭，代表的是中国农业技术突破的巨大进步。而这样的成果还有很多，大会评选出100项重大农业科技成果和100项优秀科技成果进行集中发布展示，例如创下长江流域油菜高产纪录和盐碱地油菜高产纪录的油菜新品种“中油杂501”、入选国家农作物优良品种推广目录的超强筋高产广适小麦新品种“济麦44”、创国内单个小麦品种转让费新高的高产广适小麦新品种“轮选145”、区试增产20.3%的水稻新品种“亚两优美香新占”。

这些种源突破，带来远超常规农业利润的“黑科技”，也正是农业创业的“最初一公里”。

龙头格局林立，创业者还有机会吗？

在2023年的今天，农业已经从铁犁牛耕、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传统方式解脱出来，正在成为一项更“酷”的事业。这项事业，不仅属于农业龙头。

通过一个数据对比，或许能够带来新的思路。

据不完全统计，我国A股10家种业上市公司的研发人员合计1100余人，而美国仅孟山都（Monsanto Company）一家公司的科研团队规模就是这10家企业研发人员总数的近20倍。通过最新公开数据查询显示，孟山都2019年研发支出达53.42亿欧元（接近406亿人民币），占其销售额的12.3%。

——而我国的上述10家上市种业公司同期研发总支出仅为6.69亿元人民币。

近两年来，种子基因编辑领域的明星企业齐禾生物融资已过亿，震动业界。但从资本的喧嚣中冷静下来看，不仅是齐禾生物的技术能力过硬，其快速发展的背后，农业科技企业“追兵太慢”给齐禾这样创业企业留下了试错和市场验证的空间。

传统农业企业重销售、轻研发的领域，就应该是创业者all in的领域。

在湖北，中新开维现代牧业有限公司投资建设的“世界单体面积最大的楼房养猪场”被网友调侃为“二师兄住上了新楼房”，其每栋养猪大楼建筑面积为39万平方米，配套建设智能饲料生产系统、智能饲料输送系统、智能消毒控制系统等。

在这两栋养猪大楼中，年出栏生猪120万头，总共才有800多名员工，相当于1人对应饲养1500头猪。

农业分工更精细了。原有的参与者，全都要得到“猪”这个结果；今日的农业参与者，可以提供养猪厂的数据采集和检测服务、可以研发更精确更自动化的饲喂设备、可以进行猪只数据的大数据分析和管理、也可以改进智能设备的远程控制能力……等等。

这些技能逐渐形成产业，有且只有新一代的农人创客才做得到。

幸运的是，中国的农业产业，经过几代农业管理者孜孜不倦的持续改进，已经有了对创业者非常友好的布局——农业创业者可以依托的“创业伙伴”，不仅仅只有农民大伯和村集体。

农业创业者并不是“孤勇者”

我在黄山当过一段时间的“采茶倌”。

今年在黄山小住时，正好赶上黄山毛峰的采茶高峰，由于住所就被原生态茶园“合围”，拗不过朋友的软磨硬泡，我决定做一回茶叶生意。

我已经和邻居打好招呼，原本以为自己要上山采茶，准备好了背篓和雨鞋。

结果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就“从入门到放弃”。

原因是我发现，每天自己去采茶的付出的精力投入和产出，完全不成比例。每天80到100元，就可以请或生疏或熟练的村民采茶，我只需要等在家里，完成好烘茶、包装、销售、发货这些更轻体力的任务。

笔者在黄山当了一回“收茶商人”

后来我又发现，烘茶也不必要亲自动手，这里家家户户都有烘茶机，村民们茶余饭后围坐在烘茶机周围，说说笑笑就可以帮我烘好新鲜的黄山毛峰成品。

于是我要做的，就是做包装设计、销售、发货这些我本来就很擅长的事情——甚至，我如果擅长整合，就可以只做整合，完全将上述环节外包。

据不完全统计，截至2022年，农业领域龙头企业有9万家，农民合作社有224.1万家，农村家庭农场有390万个，农业社会化组织有104万个，农业产业化联合体有0.7万个，农业专业服务公司有95万家……这些资源，对农业创业者来说，称得上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年轻人看到了这一点。黄山同村的邻居是一位92年出生的年轻人，在他不满30岁的时候，就决定回到家乡，在土地里“掘金”。

现在他已承包了300亩山林和耕地，是父辈眼中“无法理解”的年轻人。

问到他一年能有多少收入时，年轻人狡黠地笑了笑：

“你也来和我一起干呀！”

即使在寸土寸金的北京，也有众多想不到的农业同行者。

被誉为“农业中关村”的北京平谷农业科技创新中心，就有117个“博士农场”获批创建，分布在全区17个涉农乡镇街道，有13位院士、411名博士赴平谷当“农场主”。

这些农场涵盖了种质资源、分子育种、设施农业、智慧农业、林下经济、果品提质增效等多个方向，共引进了粮食、蔬菜、果品、中草药等1000余份种质资源。其中，荞麦、旱稻、优异生菜、五彩茄子等100余项创新成果得到市场认可，40余个创新项目成功落地。

“行合趋同，千里相从。”

农业创业者不仅应该俯下身去、扎到田野里，也应抬起头来，看到农业创业路上的伙伴。

“大食物观”是农业的星辰大海

2015年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上首次提出“树立大农业、大食物观念”。时隔7年，2023年的中央一号文件再次提出，“树立大食物观，加快构建粮经饲统筹、农林牧渔结合、植物动物微生物并举的多元化食物供给体系”。

什么是“大食物观”？

简单来说，和以前单一的“粮食观”相比，“大食物”的概念囊括的行业领域更多了——除了水稻、小麦等主粮，蔬菜水果等副食产品、肉、蛋、奶、鱼等动物性食品，以及微生物、合成物质等可食物品，都被纳入了新农业的布局范围。

仓廪实，天下安。

食物问题不仅是是“国之大者”，也是创业者应当关注的商业源动力。数据显示，在大食物观提出后，涉农科研成果的交易逐年攀升，在2021年更是接近翻倍。

2017-2021年我国涉农科研机构产出成果及应用

我们可以大胆预测，这些交易的涉农科技成果和专利，会在未来5年，被密集地推向百姓餐桌。其中不仅是大食物观的成功实践，也是农业告别劳动密集型和低附加值的开始。

当然，如果你还没有参与到农业成果交易的热潮中，也不必太过焦虑。我国共有地（市）级以上农业科研机构1115个，科技人员约6.6万人，这背后，一定会有农业新创企业需要的技术，作为创业企业需要做的，就是将它们尽可能地推向市场、形成盈利。

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北京大学成立农学院后，推举前校长、中科院院士许智宏老先生担任首任院长。

而就在农学院成立前夕，许智宏老先生回到无锡辅仁中学母校，在与年轻的学子们交流分享时，说了这样一段话：

“北大的毕业生中出了3个猪倌，我很支持他们的选择。只要是真心喜欢这个事，并且专心把它做到极致，一样能取得巨大的成功。”

六年后的今天回望，先生的话不只源于情怀和宽容，同样是恳诚务实的职业建议和对新一代农业从业者们的殷殷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