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图:《Byplayers》
在古代耶路撒冷,传说有处叫做“针眼”的窄门,驮满货的骆驼想要通过,就必须卸下货物。在它百公里外的拿撒勒村,一些农户也有这种小门,人们称为“过孔”,据说和当地频繁的冲突有关,甚至有人引申到了特洛伊战争带来的警示。无论如何,“富人进天堂,比骆驼过针眼还难”的说法来自于此。
人的心中也有一道门。想要通过命途中的槛,也需要把心里驮带的包裹卸下来。只有放下,一种全新的局面才能够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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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年,德国人莱布尼茨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这是一个所有平行世界里面最好的世界,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世界。
在最好的可能世界里,一切都是最好的。
为什么会这样?
事实上,这不是莱布尼茨一个人的观点,这一观点在18世纪的欧陆追随者甚多。人们认为,局部的苦与恶是必须的,它们是大局的代价。“最好的可能世界论”是人们对于社会动荡和痛苦的一种回应。
有一个人偏不这样认为,这个人就是伏尔泰。他对莱布尼茨证明一切都很好的所谓证据深深怀疑。1759年,66岁的伏尔泰用三天写完了《老实人或乐观主义》。讲的是老实人无脑乐天却倒霉得很,吹吹垮垮流浪了大半个欧洲,在尝遍世界上的罪恶和非理性后,开始面对现实。结尾处,唱响“先天和谐论”的导师又要为不幸辩护,老实人却阻止了他:您说得都对,但是种咱们的地要紧。
《森林民宿》
实际上,7年前的伏尔泰还是“最好的可能世界论”的追随者之一,在他的《微型巨人》中能清晰地看出这一点。而转变发生在1755年,里斯本的一场大地震让他开始挑战曾经相信“没有人会无辜受苦”的自己。
伏尔泰在《老实人》中描写的,就是这样一个完全受偶然性主宰的世界。
一切都会好的,是支撑人的希望。
一切都是好的,只是虚妄的幻象。
①西郊有密林,助君出重围
我们生活在一个史有前例的时代。世界的样子就是人心的投射。
我们总被人教着要乐观,但乐观是什么?
乐观不是吃着苦的时候,一口咬定百事顺利。乐观是在认识到这是个充满不幸的世界后,仍能高兴地争论,发自心腹地大笑,为热爱奔跑。
任时间流转,马依旧走日,象依旧走田。无论过去经历了什么,未来又将面对什么,做你该做的,就是乐观。
李剑雄,心可能社区发起人。2023年末,李剑雄在北京创办了一所心灵夜校,为城市青年提供疗愈实验项目。李剑雄说,“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具希望的词。
开办夜校的初衷源自李剑雄个人的困境:看不到尽头的数据指标、错综复杂的职场人际、三十而立的存在危机和长期失眠的身心疾病。终于,在教育互联网大厂消耗七年的李剑雄抑郁了。
在开启了一段漫长的自救之旅后,李剑雄有了新的可能:通过一些基金会找到合适的场地后,夜校很快结成了一支共创团队,每周提供戏剧、舞动、颂钵、绘画、正念等课程,帮助青年人去发现、确认、澄清“我是谁、我要去何方”。
“我们是谁”是一个比“做什么”或“如何做”更重要的问题。只有找到了“我是谁”,才能找到行动的内在源泉和动力。
世界是一张布满迷雾、随时位移的地图。屏蔽那些传闻、风声和各种对于外部的多余期待,让心慢下来,审视走过的路,即使在喧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也要用心辨识自己。
剧烈变动之下,各种数据统计和演绎推理都是无效的。你必须感觉出来你要做什么。你必须迟疑,必须观察,学会像冲浪者或赛车手那样行动:根据内在感觉,跟随动态变化。
与平庸相对的,创业者并非天赋异禀,面临困境也会害怕,也走各种弯路,他们并不比任何人更快乐,他们挣扎、恐惧,有时无法面对真相。但他们清楚自己的使命,做且仅做显然需要做的事。当人们专注于希望经历的焦点时,世界会以一种魔术般的方式与目标呼应。
这个时候,做某件事的理由是你无法不去做它。如果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就不需要做决策。你知道该做什么,事情就在那里,做就好了。
②人间无故土,小雨是家乡
北方的雨听起来就冷。这是我搬来北方小城的第二个月,还时时回想起南方的山色沈沈。
《First Love》
在漳州港尾镇梅市村,江晨曦守着她的“大儿童”走过了9个年头。与一些庞大机构不同,“大儿童”陪伴着港尾镇的孩子们走过童年时光。
去年,江晨曦发起了一场行动研究发布会,主题是“如何通过教育创新在城乡结合部推动教育公平”。对于江晨曦和学生而言,他们既是行动的研究者也是被研究者。“梅市村是我的家乡,也是大儿童师生们家乡本来的样子。”
没有图书馆、没有大公园、没有科技宫。江晨曦和她的孩子们每周花一天的时间去Gangwei Walks,走近那些即将消失的田边、河湾、市集、杂货铺、副食店,人与人的涟漪结成一个崭新的学习村庄。江晨曦在行动报告里记下,当我们以一种愿景式的视角重新看附近,孩子们似乎拥有了改变的渴望和创造的可能。
在世界之中采取行动,而非对世界采取行动。
港尾镇孩子们的视角才是我们看待这个世界的正确方式。我会很留心芥末堆文末读者的留言,对文章中的一些观点或视角,有认可的,有不认可的,都是我们对世界看法的一种反映。
巴斯夏在170年前把经济学家分为两种:好的和坏的。一个坏的经济学家常局限于看得见的结果;而好的经济学家却能兼顾看得见与看不见的结果。我想,对于创业者也好,写作者也好,同样分为两种:一类对“看不见的结果”置若罔闻,一类善于综合“看得见的结果”与“看不见的结果”作选择。
不仅如此,佐藤学曾经对教育研究提出了三种基本视角:“飞鸟之眼”、“蜻蜓之眼”和“蚂蚁之眼”。如同是用眼睛在观察世界,不同的眼睛就代表了不同的研究视角:飞鸟高翔天空,一目千里;蜻蜓的复眼由许多小单元组成,每个单元都能独立感知,方便观察事物的局部特征;相比之下,蚂蚁在生活中需要随时感知周围环境,强调近距离了解事物。
我着迷于那种内容多元化的特质,不拘泥于一类,兼容并蓄,既有融合宏观趋势的前沿文章,也有对于一个行业的挖掘与解读,还不乏以个体创业者的角度,去体察微末的感受,与创业者们共同成长。
借此我们就能知道周遭的世界在发生着哪些变化,其中的人们又付出了何种代价。有了新的视角,才可能有新的行动。
③凡行多少地,十二所更长
如果这是最好的平行世界,那么,其它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甲辰。甲是拆的意思,万物剖符甲而出;辰是震的意思,众生经震动而长。
历史上的甲辰年从来都像被拆封的快递。
1964年,一颗原子弹在罗布泊试验基地爆炸成功。一连串运动风起云涌。
1904年,日俄战争爆发,清政府宣布局外中立。慈禧举行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次科举考试。革命组织光复会、华兴会成立。
1844年,中美《望厦条约》、中法《黄埔条约》签订,设立五口通商大臣,英国在上海划立租界。天地会举行反清起义,耒阳爆发农民抗粮。
1784年,“中国皇后”号抵达广州,中美第一次直接贸易。河南、山东、山西、陕西大旱,揭开连年酷旱的序幕。
在时间的长河中,破坏与震动,迸发和生长,循环往复,潮起潮落。
当我们站远一点,以更大的格局审视周遭,或者能够更从容地勾勒出当下的轮廓,生长出一种不可或缺的力量。另一方面,假如能意识到困局的严峻性,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时间里就可能发生根本性的变革。
《VIVANT》
在大理诸多的教育创新机构里,问渠社是特别的存在。
每年,孩子们会开动“年猪公司”,在春节前的一周,调研杀年猪这种千年以来保留的习俗,亲自下场体验云南人过年必不可少的活动,制作在地味道的香肠、培根、坛坛肉等美食,分工协作进行年猪产品的销售。对很多第一次接触的孩子来说,这是一柄穿越历史闸门的钥匙,也是了解当地生活的一扇窗口,还是一道关于生命的开放式问题。
在创始人黄飞看来,这是一个真实的项目,孩子们需要创建品牌,设计标识和宣发广告,要担任不同的角色,找到线上线下各种渠道,计算利润,直到把产品售完。学习就是这样无处不在,它在风中,在河流,在食物里,在传统仪式上,在家庭和朋友的爱之中。
你看,我们仍然有很多事可以做。
极端天气、人工智能引发的虚假信息、社会的两极分化、生活成本危机和网络攻击将是全世界人们在新的一年中面临的风险。也许新的问题出现以及问题的迎刃而解会让这一年不再平庸。平庸的对立面并非在于惊奇,而是在于保持克制,不被迷惑,不被大众涌入的浪潮所摄,不随此大流。
甲与辰,生存游戏迎来新版本,先前熟知的套路和打法不再奏效,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重新发现边界和探索新的玩法。眼见的机会也可能像齐泽克所说,我们的时代就像黑暗中的隧道,你以为隧道的洞口处有光,其实是撞向我们的火车。
怎么办?如何是好?要放松,要观察,审视历史,经历历史吧,也许从来没有什么其它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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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新年里大家都需要对未来做一些预测,然而,事实是,只要我们的思想仍然受制于机器时代可控性、可预测性和越快越好等思维方式的束缚,我们就会继续在旧的框架里打转。何况,伏尔泰说,预测从来都是为大人物而作,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必要。
最后,我还是想带你看看过去。1755年,里斯本城内地震,引发大火,繁华之都瞬间毁灭,世界为之震动。伏尔泰彻底抛弃了莱布尼茨的乐观主义,他在《里斯本的灾难》末尾处写道:
谦卑地叹息,柔顺地承受,
年轻时我曾在困境中轻歌,
乐观的旋律让人忘乎所以。
转眼间,
白云苍狗,世人多艰,
我还在暗夜里寻找一线微光,
从此学会了默默忍受,
暗中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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