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pixabay
近日,微博用户@韩冰马球 爆料称,学校强推各类APP,他已被迫下载6款同质化教育类APP,但用处不大、内容重复。搜狐公众号极光调查发现,安徽、广州、北京、浙江、重庆等多地均存在类似情况,有的APP还和教育部门达成合作,有家长已被迫下载10余款APP,有些还要收费。有APP市场部员工称,软件开拓渠道时曾给校方推广费。
扬州市教育局下发的文件表明,确有学校通过布置作业等手段,半强制学生使用特定平台,还有收费问题。扬州因此规定,任何学校不得将教学软件作为布置作业的唯一平台,要保证不使用网络的学生也能正常完成作业,学校和老师不得从中谋取任何利益。
多地学校强推多款APP 有家长认为没用
据@韩冰马球 介绍,在过去一两年时间里,他的孩子所在学校老师已要求他下载了“手心××”、“×教育”、“伴×”、“××校园通”、“××盒子”、“知×”等6款教育类APP,老师在推广“知×”时称,“上面要求全员注册并使用,以后咱们班级的公告、作业都在这里面发,这一项工作将是今后班级、学校评比的重要内容”。
@韩冰马球 手中的6款教育类APP,其中第六款为“知X”,打码原因是可能暴露学校名称。
但在@韩冰马球 看来,“这些APP大多数都没啥太大用处,且很多APP制作粗糙,各个APP之间内容重复”,但“不敢真跟老师生气。为啥?孩子们还在那个班级啊”。他具体举例说,老师让下载“××家长”APP时要求家长天天“签到”,增加活跃度,老师会发孩子在学校的信息,但至今作业、通知等版面内容还是空的。
家长被要求在“××家长”APP每天签到,但从不布置作业,通知一栏也是空的。
@韩冰马球 的爆料在微博上引发共鸣,网友们集中吐槽的点包括数量多、同质化严重;有些APP实用性差,设计粗糙;影响学生视力;使用APP需智能手机,可能给贫困家庭造成压力。
极光调查发现,辽宁、吉林、安徽、广东、江苏、浙江、重庆、四川、北京等多地均存在类似情况。辽宁省沈阳市一名家长告诉极光称,去年学校曾强行推广“手×网”APP,只要求家长每天签到,但从未在上面布置作业。而今年,学校强行推广“××通”APP,用于家校联系,每年缴费144元,他为此还向当地教育局投诉,但没有得到反馈。
北京市丰台区一名家长也反映说,孩子刚上三年级,手机中已有十几个APP,“最搞笑的是某app是区教育局保卫科下达的任务”,他曾为此向北京市教委电话反映情况,但没收到情况反馈。他还称,区教科院德育中心近期曾开展心理健康方面的问卷调查,“填写后多名家长接到电话,邀请去做全面测试,费用一万五千元起。”
江苏省常州市一名家长介绍,在校方要求下已下载多款APP,就连数学作业都需要两个APP来布置。重庆市一名家长则称,镇里大多是留守儿童,为下载APP特意给孩子买了手机,“现在的小孩子倒是聪明自己学会了,可是整天拿着手机玩游戏对孩子眼睛也不好”。
重庆一家长接到的下载APP的通知,上面提及推广软件是“切实落实区教委文件精神”。
网友:好的APP推动沟通 让人反感的是“上头”指令强推
极光注意到,目前市面上确实存在多款教育类APP软件,且覆盖率甚广。以乐×平台为例,其近期发布的新闻通稿显示,短短一年时间,该软件注册用户已超过2000万人,日均活跃用户200万人。
一些教育类APP还获得了教育部门的认可。据乐×官网显示,该平台已和豪州市、承德市、邯郸市、吉安市等全国50余个地市教育局、电教馆签订合作协议。而相关报道显示,乐×在河南省驻马店市推广时,市市电教馆馆长、副馆长及多校副校长曾参与相关活动。
此外,“知×”APP官网资料显示,“知×”和大连西岗区教育局、瓦房店教育局、长春宽城区教育局、沈阳大东区教育局、山东东营教育局等教育部门也已形成合作,为其提供区域教育信息化解决方案。
而据媒体报道,去年9月,“速算××”在提及推广思路时也指出,“在渠道上,会与当地的主管部门合作,例如比如说国家电教馆,地方的教育信息化推进部门,希望能够依托官方瓶体更快地触达老师”。
教育类APP的兴起,客观上还是对教育起到了一定作用。它的发展,也有相应的政策支持。今年6月份,教育部印发了关于《教育信息化“十三五”规划》通知,明确指出信息化已成为国家战略。
一些家长也对教育类APP持支持态度。北京市的芮女士对极光称,“有一个北京交通管理局弄的(APP),是考家长对孩子的安全信息是否了解,我觉得挺好。”山东的李女士也向极光表示,她儿子写字比较慢,之前记作业总是记不全,而教育类APP会在放学时把作业发送过来,很方便。
“有的APP确实挺好用的,是老师和家长沟通不错的途径。而真正令人反感的是那些‘上头’指令下来的”,有自称老师的网友在微博上透露APP同质化推荐的原因,“你教委推点东西就推呗,还考核我们干啥?这跟教委领导在微店里卖东西,让我们买岂不是一个道理”。
长春市一名家长也向极光称,“我哥是个学校校长,他说也没办法,都是教委开会让校长这么干的。说白了,这个里面有巨大的利益,教委让学校推,还动不动就计入学校评比什么的,学校也没辙。”
一名教育类APP负责人对极光直言,“能入校当然所有教育公司都梦寐以求啊”,业内确实有一些教育类APP和校方或教育部门合作来推广APP。他分析称,这么做,“一方面是由于学校现在也强调联网,领导有政绩需要”,另一方面则是可能能够拿到一些回扣”。
据“伴×”市场部员工向极光介绍,其软件在开拓渠道过程中使用会有推广费,也就是说学校在使用其产品从而达成推广效益时会有一定的收益。不仅如此,在其名下的“伴×杯”全国中小学生英语口语大赛在报名费用上也有所不同,如果学校老师组织学生报名达到11人到50人会只收取85%的费用,50人以上会有更高的折扣。
各地教育部门态度不一但多要求不得推荐收费项目
昨天下午,沈阳教育局基础教育一处、重庆教育局基础教育处工作人员均对极光称,并未强行推广过任何教育类APP。而据媒体报道,海口市教育局相关负责人曾表态称,“学校用手机app进行教学属于自主选择和引进的方式,教育行政主管部门不曾推荐任何学校使用该做法,也不曾将资料留存教育局备案”。
湖南株洲县教育部门也曾公开表态,该县教育局经过实地考察和政府采购,确定了一款APP作为株洲县教育信息化平台建设的工具,但“对于这款手机APP软件,家长完全采取自愿的原则进行安装和缴费”,“手机APP软件增值服务收费纯属企业行为,与教育部门无关”。
武汉市教育局相关负责人则公开指出,教育部门并不禁止学校让学生在课后使用APP学习,不过,学校不得推荐任何收费项目。“现在是网络社会,孩子们应该是可以适当接触这样的学习软件,发挥出学习软件的长处。”
值得一提的是,江苏省扬州市教育局已出台文件规范此事。据媒体报道,扬州市教育局核查发现,一些学校在使用信息化教学平台过程中存在以下问题:一是个别学校将某一种软件作为在周末和寒暑假期间布置作业的唯一平台,客观上形成了强制或变相强制学生使用该平台的事实。二是少数学校和老师在信息化教学平台收费问题上向家长解释不到位,使家长产生乱收费的疑虑。三是部分学校对在使用信息化教学平台中存在的廉政风险重视不够。
据此,扬州市教育局在近日专门下发了《关于加强学校使用信息化教学平台管理的通知》。强调要切实加强学校使用信息化教学平台管理,防范廉政风险。市教育局明确,任何学校不得将教学软件作为布置作业的唯一平台,要保证不使用网络的学生也能正常完成作业。同时,学校和教师在信息化教学平台应用过程中,不得强制或变相强制学生使用,不得参与相关收费项目的宣传、推广和收费,不得从中谋取任何利益。
专家:支持教育工具多元化推荐时不应带商业目的性和强制性
昨天晚上,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对极光称,教育的工具越来越多元化,一些学生可能对此不熟悉,老师提前了解,向学生介绍、推荐是没有问题的,但用哪款、怎么用,最终还应该取决于学生。推荐的过程中不应该有商业目的性,也不能将其变成强制行为。但也要警惕“教师一介绍,就怀疑教师有商业目的,这个东西本身就是为了方便学生”。
著名教育学者熊丙奇则对极光表示,教育部门早就有明确文件规定,教师不得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相应利益。这意味着,无论是向学生推荐教辅材料、培训机构,还是推荐教育类APP,都不能有任何利益的问题。
“这个问题,一方面是看有没有利益关系,第二是否有明确强制或者变相强制”,熊丙奇举例说,假如老师把一些题目、考试内容等放在APP上进行,“不下载就无法进行,这就属于变相强制”。
在熊丙奇看来,教育类APP兴起有其合理性,“现在有些App,开发资源足够,确实是能够解决一些问题”。不过,他认为,选择具体用什么应用应该由家长自己去评判,觉得好就用,觉得不好就不用,这个选择权在于学生和家长。
“学生或家长有选择的权利,学校无权强制要求他们下载软件”,北京律师张新年表示,如果学校或教师假借教育之名行推销盈利之实,不仅违背了职责道德,也构成违法,不仅伤害了学生和家长,也有损教育公信。建议教育主管部门介入调查处理。如果学生或家长因下载该软件个人信息被泄密或因此而上当受骗,学校应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
本文转载自搜狐公众号极光,作者为吴荣奎、赵志远、周建鹏,经授权转载。
2、芥末堆不接受通过公关费、车马费等任何形式发布失实文章,只呈现有价值的内容给读者;
3、如果你也从事教育,并希望被芥末堆报道,请您 填写信息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