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末堆 卢楠 3 月 29 日

上周，创新工场首届中美教育沙龙在北京举行。创新工场负责教育领域投资的中美两地团队，及其投资的十多家教育项目公司集体亮相。

创新工场从 2011 年开始关注教育领域，截至今年 2 月，在中美两地已投资了 20 余个教育项目。其中，国内项目包括 VIPKID、盒子鱼、The One 智能钢琴、知乎、顶上教育、学吧、亲宝宝、常青藤爸爸、优才网、多贝等，美国项目包括 Wonder Workshop（奇幻工房）、WriteLab、ClassWallet、Swing Education等。

市场：中美教育产业有哪些差别？

据创新工场投资总监张丽君介绍，中国市场的特点是：

第一， K12 市场占比特别大。因为千年来，在中国教育可以打破阶级固化，这影响了整个亚洲文化。整个东亚，家长对于孩子教育的关注度都非常高，30% 以上的家庭可支配收入都放在教育上。虽然国家层面上的教育预算不如美国，但是家庭支出份额非常大，所以面向 C 端的教育市场比美国更大。近年更多家庭进入中产，希望用更好的方式获取更好的教育资源，所以竞争会越来越高，这也是学区房等现象背后的原因。

第二，职业教育方面，市场很大，但是相比美国在发展阶段上要慢一些，中国整个企业服务市场这条线发展速度都会慢一些，需要时间起步。

第三，学前教育市场需求旺盛，最大挑战是师资，幼师从业者素质在三大市场中相对较弱。

创新工场常驻硅谷的美国高级投资经理包蓓蓓也分享了她对美国市场的三个观察：

第一，教育支出体量不同。美国整体教育支出是中国的 3 倍左右，而美国 GDP 是中国两倍多，所以教育支出要大很多。教育十万亿市场，中国 3 万亿，美国 7 万亿左右。

第二，高等教育加上职业教育的体量和 K12 几乎平分秋色。在美国，K12 每年大概是 8 千亿美金左右的市场，高等教育加上职业教育差不多 7 千亿 ，还有一点是少儿教育。一方面，美国 18 岁到 24 岁的适龄人口中，40% 在接受大学教育，中国不到 20%。另一方面，美国很多大学是盈利性的，要赚学费，但是大学辍学率非常高，大概 1/3 的学生 6 年内无法毕业，这对学校来讲是直接的收入损失。所以美国大学有各种动机去购买产品和服务，让学生想继续上学、继续支付学费。

此外，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非常重要，跟终身培训的企业管理学习相关。终身学习在国内还算比较新的概念，主要 IT 培训比较多，用于短期内求职和增薪。但在美国，从慕课最开始出现的这几年，大家就有一个概念：4 年的大学教育不可能让我在接下来的 40 年当中一直保持竞争力，要不断学习新知识。从企业端来讲，由于劳动力比较昂贵，从挖掘人效与提升生产效率方面考虑，企业愿意购买课程为员工提供培训，像 Udemy、Galvanize，to C 端做得很大，但是真正赚钱的是企业定制课。

第三块，美国学校的功能远远不止于应试，而是为了培养一个社会人，包括各种社会技能、情商等方面的锻炼，让你在适应快速迭代的社会。所以美国有很多公司，如 EverFi，提供的不仅是上课内容，还有如何申请奖学金、如何联系辅导员、女生如何保护自己不受性侵犯等等。包括facebook 的扎克伯格，他和太太去年做的慈善投资机构，会从学校教育和家庭卫生两个方面投资，他认为如果一个小孩吃不好或生病，是没有办法安心学习的，家庭健康和学校教育是相辅相成。这对于在国内找一些未来有前瞻性的项目是有指导价值的。

投资：中美创投的投资偏好如何？

左起：郎春晖，张丽君，包蓓蓓

包蓓蓓介绍，首先，美国有部分强理念的投资。美国有很多通投型的VC，还有很多垂直领域的VC，像 Reach Capital、Learn Capital 和 University Ventures，他们有非常明确的理念，比如投资是为了让好的教育产品减少家庭贫富差距，有高覆盖率的、面对公立校的低成本产品，让不同家庭的孩子接受同样优质的教育。比如有些面向中高端家庭的产品，在国内成长性非常好，但不一定所有投资人都会往这个方向看。这与通常认为投资人都是 money-driven、以挣钱为第一目标的理解，有所不同。

包蓓蓓解释道，这跟中美风投钱的来源不同有关。美国投资人也追求财务回报，但是有一些投资人在前期互联网时代赚了大钱，他会追求做有社会效益的投资。比如过去三五年间美国最大的融资之一，Altschool 一笔融了一亿美金，但是 Altschool 亏钱亏得非常厉害。那么为什么 A16Z、Founders Fund 投了这么多钱？因为大家觉得教育是一个要从头到尾彻底改变的事情，不能只卖一个产品或工具，要有一个学校从物理环境到老师设置，从内容到教具到 OMS，全部都是新的。美国是有一小部分投资人是这样的，目前在中国还相对难以看到，就是有一个非常强理念的投资。

其次，美国 VC 看得更多元，愿意赌长期趋势。美国不同年龄阶段的市场，K12、高等教育、职教，发展量平分秋色，所以美国 VC 看 K12 是一部分，而且并不限于学习，学习是整个教育当中的一件事。另外，人民币基金兑美元基金有一个周期的差异，人民币基金是 5+2，美元基金 10+2，所以美国很多 VC 会看一些长期性的项目，可能短期财务回报不明显，但是他们非常愿意去赌一个趋势，比如儿童软素质教育、STEAM、编程、年轻人自学能力的提升，这些趋势是美国投资人非常看重的。

张丽君表示，中国的情况跟美国差别非常大，无论是投资人身份，还是退出通道。她首先回顾了中国教育投资的历史。之前，国内 A 股上市公司都是教育信息化产品，走的是信息化而不是教育培训。整个那一波，并没有专门的基金投教育，国内比较早的都是美元基金到中国来投学校。

中国教育创业者的教育投资真正兴起应该是在 2012年、13年。随着互联网渗透进入服务业，老师可以提供在线服务，开始有很多教育创业者出来。背后还有一个小的支撑点，就是 80 后这代家长成长起来了。2013、14 年，专门的教育媒体开始出现，教育创业者有更多渠道进入，投资人也开始更多地关注这个市场。最大的好处是教育创业者、互联网  IT人和投资人一起交流了，人和人的交流是这段时间最重要的事。尽管投了很多钱，有些项目并没有预期的那么好，但是这些事情特别重要。真正爆发是这几年，爆发速度非常快。到去年，中国教育投资额度已经超过了美国。

随后，张丽君梳理了从 13 年开始到现在，国内投资风格的调整和变化。开始大家都没有清晰的投资思路，就投创新的、技术引领的项目。到去年和今年，开始越来越多关注线上线下融合的项目，纯线下的项目也开始获得关注。

同时发生的利好是民促法修改，教育行业上市进度越来越近，预期今年 9 月份之后会有更多的机构有在 A 股上市的可能性。投资人投一个项目很重要的是要看退出通道。2013、14年，美元投资的中国机构在看教育投资，或者是好未来、新东方这样的战略机构在看投资；到15年、16年，百度、新浪开始看；去年，大量的人民币投资开始进入，因为退出环境开始发生变化。

但是人民币基金进来也带来一个问题，作为 LP 周期很短，所以很多基金开始关注中后期这条线，而且相对往素质教育这条线走。学科培训，数学、英语肯定是最主要的两条大线，吸引最多关注。此外，国际幼儿园、国际学校、职业学校、线下资产，现金流情况比较好、相对稳定，虽然成长性没有那么好，但是已经成熟、有利润的，这种模式也会被投资机构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