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顶级大学教授的课很受欢迎?我问同事小Z,小Z一脸不屑:“因为顶级啊。”我沉思了片刻,觉得他的话好有道理。
不过,我想,那些顶级大学的教授教课好,受学生喜欢,离不开他们对教育方法的钻研,也离不开对教育创新的探索,而这些努力的过程更值得被挖掘,被学习。于是,我开始深入了解他们……
人工智能领域的国民老师吴恩达最近又双叒叕霸占了圈内热议的头条。
4月5号,他在推特上宣布:自己正在写一本关于机器学习战略思维的新书。
此外,为了照顾国内同学们的心情,吴老师近日还特意开了个微信公众号,提供中文版的新书内容。
之所以做这些,是因为他希望通过自己多年的从业经验帮助AI入门者缩短学习的过程,帮AI团队领导者解决战略性难题,让更多项目更好地构建AI系统。
公众号第一天发文,阅读量就破了3K,可见诸位同学对吴老师的喜爱。
曾有人在知乎质疑吴恩达的学术能力,认为他每天忙着办慕课、接受收集、开公司、走穴演讲,根本没时间去干科学家该干的“正经事儿”。随后,这种质疑就遭到吴老师许多学生的反驳:
“Coursera上的机器学习课程帮了那么多人入门,作为知识推广人的贡献巨大。”
“国内有多少人是通过看斯坦福CS229或者是网易的公开课或者是coursera上的课程才准备进入机器学习领域的,喝水不忘挖井人,饮水思源啊。”
“无论他学术地位如何,或者他对未来的选择对不对,他都是把我领入机器学习领域的那个人。”
看到这些学生的评论,我不禁想起一个朋友,Y先生。Y先生转行AI时看了很多书,上了很多在线课程,但机器学习的很多概念、方法依然模模糊糊,理不出头绪,后来上了吴老师的机器学习课,整个人豁然开朗,之前看书、上其他课不明白的地方全都明白了。他说,吴恩达的课真正把他领进了门。
网上那么多AI和机器学习课,其中不乏世界顶级大学教授的内容,为何吴老师的课影响学生如此深远呢?
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与大数据同行,学习和教育的未来》,里面介绍了吴恩达是怎么教机器学习这门Coursera在线课程的。请相信我,在精神层面,我是跪着看完的。
2011年,吴恩达把他的机器学习课程搬上了互联网,注册的学生突破了10万人,其中约有4.6万人开始了学习,并提交了第一次作业。在为期4个月的课程结束之前,吴老师又扩充了113个长度约10分钟的视频,这时已经有2.3万人完成了大部分的学习任务,有1.3万人因成绩合格而获得了结业证书。
10%的完成率看起来不高,但要知道的是,当时其他网络课程的完成率只有5%。更重要的是,如果凭借传统的教学手段,培养这10%的人,需要他终其一生,才能达成。
在教学过程中,吴老师会收集所有关于学生举动的信息,从中提取最有效的内容,并将其纳入系统设计,从而使他的课程自动实现:教学的改善,学生理解力和成绩的提高,基于个人需求的定制教育。
比如,他追踪学生与视频的互动行为:当学生观看视频时,点击了暂停或快进键,又或者是在视频结束前选择了放弃——这意味着学生提早溜出了课堂。如果学生多次回看同一门课程,或者后退至上一个视频浏览课程内容,这就意味着学生不懂了。
此外,他还会在视频课程中穿插突击测验,目的不是督促学生集中注意力学习,他想知道的是,学生是否正在领会教学材料,以及是否卡在了某个问题上。
每个学生,都是他的观察对象。
通过追踪学生在计算机或平板电脑上完成作业和测验的情况,吴恩达能够确定学生需要额外帮助的具体内容。他会分析班级数据,观察群体学习情况,调整课程;也会把这些信息与不同年级的不同班级做对比,从中判断最有效的课程元素。
这些举措逐渐扩大了吴恩达的在线班级规模——成千上万的学生参与他的机器学习课程——数量大到可以支撑一场教育研究,而大多数教育研究只能收集到小范围的信息。
不过,班级规模并非重点,数据才关键。吴老师深谙数据的使用之道。
一次,在追踪学生观看视频课程顺序的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大部分学生的学习是循序渐进的,然而课程进行了数周后(第7课前后),他们会跳回第3课。why?
他决定进一步地研究,然后发现第7课要求学生用线性代数写一条公式,而第3课讲的是数学基础知识。显然同学们还没有忘记多年来被数学支配的恐惧。
吴老师知道了怎么改进课程。他在那些容易让学生不敢下手的地方放了更多数学基础知识回顾。
具体在哪里加入要复习的知识点,正是数据告诉他的。
还有一次,他发现许多学生在重复同一主题的课程。于是,他把数据可视化:如果用户学习顺序交错了,数据从深蓝色变为鲜红色。在第75课和第80课,原本的学习秩序打乱了,学生以“各种姿势”反复看视频。
这能说明什么呢?
吴老师认为:学生们正在努力掌握这两节的概念。他意识到,如果老师发现了这一点,就该重新制作课程,不断分析数据,以改善这类情况。
这不就是借助学生数据,改进教学的最佳实践吗?对于每一个做慕课、做微课的老师来说,这些教学方法都非常值得借鉴。而把教学做到如此细致的程度,又怎么会做不出被学生念念不忘的课呢?
许多AI领域的专家读书时会选择一些与自己学术研究相关的,非常专业的书籍,但吴老师不一样。他涉猎非常广泛,既有AI专业类书籍,又有创业类、成功学类书籍。同时,他还十分关注教育创新,以及学生成长性思维的培养。
他曾经公开推荐过两本书:《为什么学生不喜欢上学》和《Making A Splash - Growth Mindset for Kids》。前者从认知心理学的角度讲教育,针对中小学老师的课堂实践来写;后者由其妻子所著,通过故事的形式,分析了孩子的固定思维和成长性思维,为家长提供育儿经验。
吴恩达说,《为什么学生不喜欢上学》一书运用认知科学原理实现了更好的教学。而《Making A Splash》是一本非常新颖的教导孩子成长性思维的故事书。
另一位引起我注意的是近日首次创业,率清华团队建立南京图灵人工智能研究院的姚期智院士。
自从知道姚老师“下海”后,很多清华学子的心都揪了起来,生怕他因为“创业”离开清华。
不过,姚老师只想把高校研发团队的技术优势、市场经济和民营企业的活力,以及政府的服务能力结合起来,真正解决科研成果转化的问题,并不会放弃教育事业。广大清华学子长舒了一口气。
事实上,这并不是姚期智院士的第一次“商业试水”,早在去年,他就出任了自动驾驶公司Pony.ai和AI公司旷视Face++的首席顾问,以科学家的身份给两家公司提供智囊建议。
听说,为了关照“姚班”出来的学生,姚老师谢绝了薪酬上的回报,对徒弟们可谓关爱有加。
说起姚期智创建的“姚班”,简直就是国内教学创新方面的最佳示范。
2004年6月,对于姚期智来说,是人生中的一个重要分水岭。就在这一年,他离开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出任清华大学计算机科学专业教授,从此开启了被他认为是“一生中最有意义的工作”。
2005年,由姚期智主导的“计算机科学实验班”在清华成立,这个班也被清华师生亲切地称为“姚班”。
凭借自己在美国一流大学多年执教的经验,他亲自为“姚班”制定教学计划,精心设计课程,并亲自执教其中6门课。全英文授课,全英文交流。没有国界,没有教材,没有界限。
他开设的课程,都是之前中国没有的,所以课程设计无从借鉴,学生数据也基本为零。
“我当时花了较多时间在教学上,很多本科生的课都是我先教一次甚至两三次。”
为了把握课程难度,让学生逐渐从高中式的学习思维过渡到研究思维,姚期智精心设计课堂的每一个环节,提出兼具思考性和深度的问题,学期还未过半,课程难度就几乎与普林斯顿、斯坦福本科四年级的课堂难度相当了。
“姚班”2014级学生、姚班联席会常务副主席刘定峰说,虽然姚老师一周一般只上一次课,但往往一节课的内容就覆盖了一整章节的内容。这就需要同学们在课下花时间对照笔记和课本,把问题搞清楚。“自己下功夫阅读思考,会加深对问题的认识。”
“姚班”出身,如今已是旷视科技face++核心人物的范浩强也对课上“不断升级”的难度记忆犹新。他们那时虽然只是本科低年级学生,却不像一般计算机系学生,从基础编码学起,而是被“假设”已经掌握了这些基础内容,课程更加偏重深层次的理论计算的分析和架构。这些被学生们戏称为“虐心”的课程却也让他们欲罢不能,听起来十分“过瘾”。
范浩强把听课比喻为“盖大楼”。“原本预想听完一门课,自己的思维会从‘一层’升至‘五层’,这已经很刺激了,但没有想到,老师直接从‘六层’讲起!”
这种高强度的授课方式,给课上、课下都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一开始很多同学不适应,但渐渐的,他们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做得到!这种“重新发现自我”的惊喜,极大地激发了潜力,很多同学甚至不满足于课上所学,主动联系老师找选题、做研究。
在“姚班”,姚期智除了注重学生的理论积累,也鼓励学生多接触跨领域的科目,“我告诉学生,你们在大学唯一的任务,就是要发现你们最擅长的是什么,最感兴趣的是哪个方向。”
“我觉得我们的学生比国外的学生还好。中国的学生不缺乏创造力,缺乏创造力的是他周围的环境。当大学里充满了思想活泼有创造力的教授,学生自然就会变得像他们一样。这是这一代青年教师、资深教授和学校领导的责任。”
“美国最好的大学之所以那么优秀,是因为任教的都是严格标准要求下的最有创造力的老师,招收的学生一般也都非常不错。他们朝夕相处,学生学到的不仅仅是课本上呆板的知识。老师的思维方式是一个年轻科学家成长中非常宝贵的养分。”姚期智说。
此外,姚老师上课的方式也很特别。
有一次,他出了一道题,说25分钟内解出者,他就请吃必胜客比萨!
没想到,90%的学生都答出了!他非但没有尴尬,反而觉得很高兴,真的按人数,叫了近百份外卖奖励答出的学生。他还幽默地问学生:“你们以前有没有遇到过像我这么好的老师?”
他的的确确是位好老师,学生要申请出国留学,他就熬夜通宵为学生写推荐信;开午餐会时,他会和学生一起啃汉堡,和学生沟通,为学生解决难题。在他的邀请下,国际顶尖学者也陆续进入“姚班”课堂,为学生授课。
他还为班级开设了许多国际交流项目,每年选送优秀的学生,到哈佛、麻省理工等一流名校进行交流学习。
同为图灵奖获得者的John Hopcroft曾对“姚班”有过这样的评价:“‘姚班’有世界最优秀的本科生和最优秀的本科教育。”对于这一评价,姚期智自信地认为:当之无愧。
虽然姚老师搭建了中国最好的CS本科教育,培养了世界一流的CS本科生,但他并不想人人都学CS,对于科学课、科学教育,他有自己独到的看法。
“我觉得我们并不需要众多科学家,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科学家。从这个意义上说,就更不用强求每个人都当科学家。”姚期智说。
在姚期智看来,一个教师、一所学校乃至整个社会能为孩子们提供的最好的引导,莫过于为他们呈现丰富的学科远景与未来,告诉他们每个学科的魅力所在,然后让孩子自己去发现自己最喜欢,也最适合的领域。
他认为,要想培养孩子们对科学的兴趣,教育工作者是非常重要的。“我过去几年参与了中国科协的‘中学生英才计划’,去各地给一些中学生上课。其中有来自经济发达地区的孩子,也有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孩子。他们对计算机科学的认识水平固然有差距,但是都是一样那么聪明好学。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学科的远景展示给他们,向孩子们介绍这个学科美在哪儿,希望能吸引最有兴趣的孩子进入计算机科学领域。跟孩子们相处很开心,我觉得每一个学科都应该有这样展示的机会。”
姚期智认为,只要是正当职业,一个孩子想要做什么都是值得鼓励的。“年轻人想当歌星没什么不好,如果以后真的能成歌星那也是挺好的事。这是个多元的社会,我们应该鼓励所有创造性的想法。”
范浩强也意会了姚老师的这种教学理念,他说,上学时,大家在意的不是考试和高分,羡慕的不是满分“学霸”,而是心中怀揣的那个高远的科研梦想——立志做出世界最顶尖的科研成果。
德国哲学家雅思贝尔斯曾说:“教育就是一颗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我想,这两位老师正是用他们对教学的钻研,对教学创新的追求,实现了真正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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