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乡村寄宿制学校计划”历程
芥末堆 秋丽 1月8日 报道
在两年前的三亚乡村教育午餐会上,马云呼吁将100人以下的乡村小规模学校撤并,以符合标准的乡村寄宿学校替代。当时引起舆论哗然,许多人批评马云“不接地气”,不了解并校给农村孩子增加的实际负担。
两年过去,马云公益基金会在全国9所乡村学校进行了寄宿制改造,撤并了11个教学点。在今年的午餐会上,马云重申:并校是一定要执行的。并校不是一并了之,要建立起一整套寄宿制体系,包括校车接送、生活管理、课余活动、教师培训等等内容。
不过,寄宿学校的建设远比想象中困难,整体上存在项目管理模式过重,成果产出率低、可复制性低的问题。马云公益基金会尚在不断探索,也希望更多的社会资源加入。
谈寄宿校建设:钱花的并不多,只有钱也远远不够
马云乡村寄宿制学校计划启动于2017年11月,2018年在贵州、河北、江西、云南等贫困县的5所学校先行开展试点,去年又新增了4个试点校。项目采用“基金会-企业-教育系统”三方合作的模式,基金会按照1:1的配捐比例,与合作企业共同出资。
海拔2100米的云南省黄连小学便是其中一所寄宿制改造学校。改造前,孩子每天走路上下学,最远的家距离学校单程14公里。经改造,黄连村原有的3个教学点被合并,新的黄连小学有了24间宿舍,还有了阅读吧、美术室、音乐室、少年宫、乐高室、亲情吧(可与父母通话),食堂菜单经过中国营养学会的专门设计。
学校宿舍
学校图书室
花山乡中心学校办公室主任介绍,寄宿制半年后,黄连小学的学生成绩大幅提升。
“寄宿制解决的不是教的问题,而是育的问题,是为乡村孩子搭建一个阳光、灿烂、充满希望的地方。”马云强调,寄宿学校一定不是要办成贵族学校、不是去享受奢华生活,而是要让孩子们享受学习乐趣、培养良好的生活习惯。
作为项目合作伙伴之一,浙江省湖畔善契公益基金会理事长陈丹霞说,”建设好一所寄宿制学校,是个慢活儿、细活儿,只花钱并不能做出好效果。”她举例,在改造浙江梓桐镇中心小学时,细到床垫软硬度、户外洗手池的高度、壁纸颜色他们都亲自掂量过。
怎样判断孩子们真的适应、喜欢新环境?陈丹霞提到一个细节,改造以后孩子们给父母打的电话变少了,棋盘室用得最多,这说明他们对家的眷恋少了,喜欢上校园生活。
陈丹霞补充道,有时企业家建学校的时候很容易把调子起得很高,起用大牌设计师,其实既不必要也不好。在整个寄宿校改造项目中,他们花的钱很少,也非常警惕硬件“过度给予”,改变细节才是最重要的。
“寄宿学校改造是非常大的挑战”
马云公益基金会执行秘书长于秀红介绍,目前基金会支持的9所寄宿学校分属三类情况。
一类是原来就是寄宿校,需要提升和改建,在三类学校中建设速度最快。第二类是规模小的寄宿校,因为人数太少建设不起来、学生不愿寄宿而形同虚设,需要扩大原有寄宿规模。第三类最困难,学校原来并非寄宿校,需要从头开始建设。
三类改造学校
事实上,建设寄宿学校面临着重重考验。于秀红直言,当时觉得没有那么难,做了两年后发现越来越难。她将挑战梳理总结成四点:顶层设计不统一、家长反对、财政投入不足、管理能力落后。
第一是规划设计难。各地撤点并校没有统一标准,即无法统筹规划,难以形成体制上的突破。目前项目推进仍以学校为主要单元,教育局参与度低。
第二是家长对于学校条件不放心,即便家里条件不好也不愿意送来学校。此外,路远的留守儿童周末接送不便,班车成本高且风险大。
第三是资源掣肘。县财政能投入的资金非常有限,寄宿制学校的部分设施设备、人员经费还是需要学校自行解决。
最后是运营管理难。当地校长普遍缺乏管理寄宿经验,培训非常必要。令人“心痛”的是,乡村校长流动率太高,使得培训效果无法持续。于秀红举例,在一期5所试点校中,就有3名校长在两三年内被调去其他学校。
于秀红总结,整体而言,寄宿学校试点分散广、管理成本高,且管理模式过重,成果产出率低、可复制性低。这些都是马云公益基金会实施该项目两年来遇到的实际困难。
除此外,建设寄宿学校还是一项专业度很高的技术难题。马云乡村寄宿学校项目包括校舍改造、生活管理、营养健康、课余活动、教师培训、校车接送等7个板块。一家公益基金会几乎不可能具备这么多方面的专业人才,要办成这件事一定需要寻找专业的合作伙伴。目前,9所寄宿校均已完成校舍改造,其他板块仍在推进之中。
并校涉及的内容板块
“(这件事)不是给一笔钱就可以做,是非常大的挑战。”于秀红说。
截止目前,马云乡村寄宿制学校计划共投入资金2835万元,前后赴学校调研、活动129次,累积参与员工50人。
今年,马云公益基金会计划把“项目校”模式向“项目县”转变,以单点学校改善转向县域并校推动,做好县域并校规划、政策与资源配套。
马云:并校一定要推行,需要全社会一起努力
“我难以想象两三个老师、七八十个孩子能提供优质的教育质量。”马云认为,并校让教学资源集中起来,也更有可能在“教书”以外提供“育人”的环境。他坚决支持乡村教育并校机制,每个县、每个村都并掉是不可能的,但能并多少是多少。
“我觉得撤点并校、建寄宿制学校已经进入到了攻坚期,容易并的已经并了,剩下的很多贫困地区是难的、硬的骨头,才需要我们去努力。”
马云亦强调,并校不是一并了之,要建立起一整套寄宿制体系。他希望寄宿制学校是一个整合社会资源的平台,一个人、一个企业解决不了问题,要整合各地资源。
在场嘉宾、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于丹认为,撤点并校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县委书记“不配合”,有时候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顾不上,基础的民生经济没解决、更无从顾及“遥远的教育”。撤点并校的复杂度还在于其牵涉到乡村与乡村之间的关系,校长要做这个决策其实是很难的。
她给出的建议是,第一要“跳开教育来看教育”。先系统地解决书记最担心的民生问题,比如可以用互联网的方式解决没钱的问题,才有可能激活教育,然后再能去谈并校的问题。第二是要务实地尊重校长意见,不能和他们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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