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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末堆文,很多年来,英语学习重读写不重听说的积习饱受诟病,这使得在英语测试中,中国学生与全球学生的综合能力上差距明显。据剑桥大学英语考评部大中华区认证经理李文凯透露,中国考生的KET校园版成绩,其通过、优秀、卓越率加起来是67%,与全球考生差了10%。
而ETS美国教育考试服务中心中国办公室托福考试市场经理赖苏闽则透露,从2016年到2018年,托福考试的平均分每一年都在提升,到2018年的平均分已经达到了80分,但与全球考生的分数始终在三分,其主要差距在听力和口语上。
事实上,关于英语教学及考试改革的论调早已盛嚣尘上,注重英语交流,用英语思维,注重英语学习的过程性、成长性以及基本素养的培养,日渐成为英语学习的新的方向。
而这其中,政策、学校、教师、家长以及测评机构、教培机构如何调整他们的姿势,去为新的方向铺路,是值得思考也需要颇费心力的课题。
与会专家在参与讨论
“上面在发力,下面的孩子往上拱,中间搞教育的这批同志要从自己的传统理念中走出来”
曹文:近年来,中国孩子在英语测评中表现出来的主要趋势有哪些?
张连仲:刚才说到中国学生的发展,我们现在的孩子们已经是罩不住、笼不住、压不住的一批孩子了,而我们大量的学校、老师,家长还在期待孩子像他小时候那样学英语。
现在有几点他们没有认识到,第一个就是现在的外语学习不论从上面要求的理念到我们整个课程设计,到教材的新的研发,我们要让语言更多地接近真实、鲜活、发展中的世界,所以我们下一代的孩子不再是以记三千单词作为他学语言的标准,我们备考也不再是能够做多少道题,知道ABCD的选项里面为什么是C。
现在不是这样的。现在要求你是过程性、成长性、基本素养的培养。一个孩子从小学开始,他们接触的语言,他们喜欢学语言的方法,他们读了那么多的绘本,他们看了那么多的动画片、各种各样的信息,他们不满足于在课上简单地跟老师记单词。
这批孩子在成长,我们的教育也在呼唤。我们都在做这个事情,不管是课程标准还是中国英语能力等级量表,还是中国考试体系的要求都在做。但是中间这一块,我们的空白很大、我们的障碍很大,我们的问题很大。所以现在是我们上面也发力了,下面的孩子往上拱,中间搞教育的这批同志要从自己的传统理念中走出来。
在国内,因为我做了差不多三十来年关于各方面的基础教育的研究,我也参加了很多民办教育体系、各个机构的会,然后发现中国很多机构的教育,很多的时候求的是眼前快餐,求的是马上看效果,很少真正地把这样一个体系渐进地发展,真正地培养人,培养一个具有国际视野,有能力跟国际对接的孩子。
如果大家关注的话,英语高考的发展要不是这次的疫情,我们会推进得更快一些。2021、2022年我们要完成新的高考的转换,在这个基础上,高考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让学生在单位时间内完成更多的有效阅读、思考、反馈,而不单是简单的做题能力,一定替换这一点。
我们的教育理念要发生根本的变化,所以我很希望他们能够把三个素养(语言素养、学术素养和人文素养)这个事情对外大讲一讲。
“我们(考生的KET校园版)通过、优秀、卓越加一起是67%,而全球是77%”
李文凯: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些数字,是我们做的2018年KET、PET全球考生的考试成绩的比照。
第一个就是2018年KET校园版的全球成绩,中国学生达到通过是45%,全球平均达到通过是38%,我们高了7个百分点,这是好消息。
这里面反映出我们的孩子在能否达到考纲要求上,应该说不输给全球的平均水平,或者说略高。但是我们再看优秀和卓越,我们的通过、优秀、卓越加一起是67%,而全球是77%。大家明白了,就是我们的孩子仅仅到了通过,再往上很难了。而PET校园版,这三项之和我们是50.1%,全球是74.3%,这个差距就大了。
我们从中做了分析,得出来三个结论。第一就是输在了语言的输出能力,也就是刚才谈到的说和写。因为剑桥的考试都考察听说读写、语言应用、综合能力,你有明显的弱项,那你的综合分就会被拉低。
第二点是我们中国一部分考生或者背后的家长让孩子参加考试的目的性过强,通过考试获得证书的目的太单一了。就是为了拿证,而他忽略了什么?就是孩子认知的能力,知识掌握的是否充分。你匆忙参加考试,你的表现一定不会如你所期望的那样。
第三,对于老师的差别。有一句话我特别认同,老师的高度决定学生的高度。因为我在剑桥办公室也负责教师的培养和认证项目,我觉得老师如果具备很好的教学方法,比如是否有相应的各种教学资源,比如你线上线下资源的配套,另外他自己是否有信心,这个都很关键。
赖苏闽:关于ETS,就是我们托福考试,有两点趋势。第一点,从2016年到2018年托福考试的平均分每一年都有提升,到2018年的平均分已经达到了80分。
我们得出的结论是现在教育资源以及老师素质的提高,以及学生学习能力的提高,分数也会有提高。但是同时,我们再比较一下中国学生跟全球考生的平均分,你会发现差距一直是3分。中国学生的弱项三年也很一致,托福有一点不一样,托福是在听力和口语。而读和写还算跟全球差的不太大。但目前中国学生的平均分在亚洲国家里也不是名列前茅。
但是我要引出第二点是低龄化。我们前两年的数据显示有将近一半选择托福考试的学生是高中生甚至也有初中的学生,用于美高、美本或者其他国家本科的申请。
考生年龄的下沉,我们也发现市场对于托福青少家族产品的需求也在增加。托福青少家族为从8岁以上的孩子分阶段的提供不同的测评产品,更好地帮助学生分阶段地来逐步提升自身地英语语言能力。所以这两年,特别是在一线城市这一边,对于青少这一块的需求也增加,我们会持续观察和比对考生的平成绩,看他们在语言的输出和输入能力上的的变化。
“培养用语言做事情的人,用语言思考的人,培养自己能够通过语言学习提升自己素养的人,而不只是考你记住了多少单词”
曹文:因为我们谈到了中国英语能力等级量表,中考、高考,还有托福雅思,还有衍生的剑桥英语产品,还有托福这一套等等,它们都不同程度地完成了相互比对的工作,所以我想请三位专家说一说,您机构所代表的产品和其他产品有哪些突出的共性?同时又有哪些特别明显的差异?
张连仲:我们中国社会对所有考试都有解读,剑桥考试的很多理念我们在国内推的时候很困难,这就跟讨论的这个问题有关系。剑桥有几个维度,有听力等等,但是不给成绩,给的是剑桥的盾牌,我到街上一看,贴着的都是剑桥满盾班。结果就是我们对剑桥考试做了这样一些解读。
剑桥考试很强调的是,在这个语境下,要求学生做出信息性的回答,以语言作为承载,它不是考单词拼写的精准度,你们注意这个很不同。所以回答的时候如果应该说three,但是threa也可以,threy也可以,中国老师会觉得特别不舒服,说一定要改,你这个属于拼写错误,一切就都淹没掉了。
在剑桥的时候考听力,说How many,然后你说Three。这时候考的是Listening ability and comprehension,考到这一点是对的。
所以我们的目标要很清楚,培养用语言做事情的人,用语言思考的人,培养自己能够通过语言学习提升自己素养的人,而不只是考你记住了多少单词,这个问题是我们要深刻认识的。
我们现在仍然说大量英语考试是单维度、单技能、单点,这个问题还是很严重,严重的结果就是我们学校可以更容易地做应对性的测试准备,还能够得相对的高分。
而真正这样的测试不会只测你的语言,一定会测你语言后面的思维能力、内容、表达能力、理解力,所以我认为他们(E PLUS北外壹佳英语)那个维度特别好,每个年龄段大概具备什么样的情感、认知,从这些角度来检测你。
赖苏闽:语言测试应该大家都了解,先说托福考试,并不是把四项能力拆开来单一测试。特别是在托福的口语和写作,就是输出能力方面,你会发现我们输入加输出能力综合着来考的。所以托福考试的设计理念是我们想把它作为一个促学测试,并且是一个在真实的学术环境下面对学生语言的综合能力的测试。你会发现这个考试并不是学生单一地去刷题,把它当成一个测试去应试,就能把它考好的。
它一定是要求你的英语能力在日常生活中真正地综合地去培养和练习,只有语言能力提升了以后你才能达到你理想的成绩。所以我们并不提倡学生通过所谓的技巧、刷题,以应试的心态来准备考试。
我们希望的是将来的学生通过备考能打好英语学习的基础,不让英语成为未来他们发展路上的绊脚石。所以我们的Slogan叫做in English with Confidence,表达就是想通过测试来帮助学生成就英语学习的自信以及找到正确的英语语言能力提升的方法,这个是我们的一个理念。
刚刚张老师也说了得阅读者得天下,在托福青少测试这一块,特别是以Junior为例,它的阅读部分都跟蓝思指数做了对标,每一个学生完成测试以后他都能参照指数来评估自己能力到了哪一个阶段。
如果想提升到下一个Level,还需要继续做哪一些努力,再阅读多少的量都会有详细的说明。而且现在家长对于考试的选择也不是一味地说我只要一个成绩,他们会更关注你整个体系是什么样子的,能否帮助孩子的英语语言能力真正得到提高。所以我们现在所有的产品都是以这个为理念,以促学,真正地提高孩子的英语语言能力为主导。
扭转“一切为了测试而活着”的理念,注重过程性和成长性
张连仲:我加一句,我觉得一个测评体系具有“促学”的这个理念和追求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是说实在的真正从“促学”这个角度来说,还应该看到这样一个体系,它是一个过程性、成长性的体系,它用最终的目标反过来设计,所以为了达到目标,要把它切成多少维度、多少层次、多少学习过程。
这一点我建议大家如果抓热点的话,不要光说OK,A testing、New Test等等,我们要扭转中国整个社会当中的一个理念,就是一切为了测试而活着,它一定是过程性、成长性的。然后最后在某一个节点上展示出来自己在哪方面有进步,如果你愿意你的孩子是一个健康向上的成长的话,那你应该更多地关注过程、成长,所以我认为这个体系的意义是在这儿。
李文凯:您的这个题目是说测试方面的异同。我觉得作为一个考试机构,首先要求它的考试有最基本的两要素,一个是信度、一个是效度,一个考试如果信度或者效度不佳的话,这不是一个好的考试,那就是说你的分数不能够代表考生的真实能力水平,那一切都是假的,我觉得这个信度、效度的追求不管是国内的考试还是国际化的考试是共同的。
再有一个不同的方面,可能也是剑桥大学考评部的特点,因为它依托的就是大学,所以我们非常看重的一点就是它对于教学的影响,所以我们的一个理念是“以学习为导向”的这样一个测评,或者说补充两个字叫“以考促学”,就是考试会去引导一个老师的“教”和孩子的“学”,这个我觉得是一个不同的地方。
当然刚才谈到的还有一个,我觉得国际化的考试对于未来把孩子培养成一个国际公民、增强他的认知和国际化视野都是更加有帮助的。我注意到了一点,中国的英语能力等级量表还要兼顾中国的学生、中国文化还有中国情怀,它在兼顾国际的基础上也非常看重中国的情况,这是我认为不同的地方。
曹文:刚才大家都在讲测评,尤其是李老师和赖老师代表测评机构,张老师这边还是对课程大纲还是有更多的接触。我想请各位专家说一说,就是我们老讲测评,这是不是就是倡导应试教育?
赖苏闽:其实刚刚我前面也提到了,,我们所有的考试包括周边的一些学习产品,是希望学生去学好英语,先要去促进他们学习,打好他们英语学习的基础的。我们帮助学生准确地评估自己的能力,然后有针对性地来进行学习。
同时我们也完成了跟CSE(中国英语能力等级量表)的对标。为了更好地让中国的学生能在中国的体系里面能完成跟国际测评的结果的对话,他们真正能明白我拿到这个分数,大概是在哪个水平,跟自己想要达到成绩的差距有多少,在这个差距之上我再来对自己进行提升,这个提升我们是想要学生们进行能力上面的提升而不是单一地去刷题。
与此同时ETS的研发团队还开发出了专门的教师培训的课程,引导老师在教学中提升学生的能力,通过系统的授课、研究,来帮助学生打好英语的基础,,因为这个才是根本,一旦英语能力的基础打好了,学生参加什么测试都不会有问题,并没有所谓的技巧,短期速成的方法,捷径可言。
李文凯:大家说的应试教育,我觉得解读上是不一样的,如果一个好的考试它能够非常正确地引导教育的发展和孩子的学习、老师的教学,这就是一个非常正面的反拨作用。
如果我们的考试能够让孩子未来健康成长,让他的国际化视野得到培养,让他在日常的交流环境中能够非常顺利地沟通和交流,如果能够把这个特点引导出来的话,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好的考试,也谈不上什么应试教育,因为教育必然有一个方向,而像我们刚才说的中国CSE(中国英语能力等级量表)它也给出了方向,其实跟国际很多好的考试的出题理念是不谋而合或者是互为参照的,这是我的观点。
“国际化的大测试都在做这件事情,但是他们有一个问题,他们隔着一个靴子”
曹文:我相信大家的初衷是好的,但是一到了落地的时候就走了样。尤其是像中考高考其实也不是想让孩子们整天刷题,但是最后学着学着就成这样了,您觉得这个有解吗?
张连仲:我到今年差不多教了50年的英语了。我从90年代初开始参加了教育部历届的或者是所有的大纲、课标的项目,从不同的角度来说,就是中国的基础教育这些年应该是在蓬勃的发展,你得认识到这一点,就是几亿人认认真真地学、考一次失败一次接着再考,整个社会是这样一个昂扬上进的状态,这一点很好。
但是有一个问题,就像我们的PISA考试一样,看上去成绩不错,但是有几条,我们在做一个文件,那个文件不知道大家看到没有,一个是我们的投入产出比,一个是我们学生的幸福指数,我们高中生百分之八十几的近视率,我们的学生到这个程度,为什么呢?这跟英语可能还有一点关系。
2001年我们出台了一个文件是从小学开始学英语,我们从此把英语往下拉,结果是什么?孩子从小学三年级学英语,四年级就开始分化,很多男孩就不喜欢学英语了。为什么?因为我们整个的教学理念过于陈旧,我们追求的就是你记了多少单词,他记了多少单词。有一些少数民族地区的孩子,他说让我学这个东西没有任何意义,你让他听说、玩唱演还行,如果让他记单词、背单词,第二天考试,天天考,他就恨死英语了。
但是我想说,我们确实存在着应试教育,我们如果真的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就要改变我们的理念。
从上到下都在做这个事情,你们刚才问了一个问题,测试的问题。还是像刚才李老师讲的,测试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剑桥大学一个最近的研究讲的是我们所有的教育是整体的人的全面发展,大多数好的测试在这些维度上都在尝试,都在做,包括剑桥的所谓纸笔考试,它更有利于主观性地表达,这是我们社会下一步更大的追求。
所以我建议你的培训里面对学生的检测、测评里面一定要查他过程性的思考力、表达力,我们考了半天,我们口语表达能力弱,为什么?我们没有这个机会。但是现在世界上,尤其是有了信息技术以后,很多时候不是非得写好了才说,而是站起来就能说,我们能不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学生有逻辑的、有思考的、有联想的等等一系列的思维知识的表达,我们有没有。
我想请大家注意一点,如果随着这次疫情,现代信息技术大量地进入学校、进入课堂,外语尤其是可以支持我们做很多事情的,因为它可以把外部的环境、空间拿进来,我们现在在考虑做这个事情,我们应该把大规模高利害测试当中的口语表达能力更多地融入到我们的测试当中来。这是一个。
第二个,我们的写作。我在北京领导过高考判卷子很多年,说起来苦处最大的就是判写作题,因为别的都可以机判,只有写作需要人去判卷。但是现在,信息技术、计算机识读学生不标准文字,识读他的语言能力,精准度远超过人判卷子了。
但是我们有一个大的问题,我们整个社会是这么大的一个社会,我们差异这么大,我们动起来很慢。我们高中的教学中很多是为了这一届,他不想更长远,就想这一届我考分多少,我一百个北大、一百个清华,老师是这个想法,这样一来任何的改革他都觉得困难、他都抵制。
所以我想说,如果媒体做做动员,跟我们的学校、跟我们的社会、跟我们的家长讲一讲,为了我们的孩子,今后二十一世纪第四个、第五个十年健康成长的话,不能是现在这样的语言学习方式,不能是现在学校的学习方式,要变化,要真正地让孩子进入语境、语用、语言、语感,是这样的一个过程性、成长性的学习。
国际化的大测试都在做这件事情,但是他们有一个问题,他们隔着一个靴子,不管做多少,都对我们产生了一个影响。但是真正的中国的语境,中国的学校的教学状态,考虑的都不是这批高精尖的孩子,而考虑的是两亿孩子的成长,他们在普通的环境下能不能够在现代信息系统支持下,把语言学习做的更好一些。
我们的测试要往这方面引导,技术上完全可以,但现在我们没有这个胆量,我们需要胆量来做这个事情。因为我们特别强调语言学习是一个培养自信心的过程,这点上大家共同的理念就是我们是在培养二十一世纪可以走向世界的中国孩子,我们必须要从这个高度来认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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