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师网教师资格考试教材 图源：聚师网销售人员

芥末堆 3月15日 张雯 报道

“聚师网的销售人员之前告诉我报基础班保证能通过考试，我交完钱他们又说基础班不保过，加3500元升级为VIP班才能确保通过，买了VIP班之后又让我买密卷，说密卷保过。他们宣传VIP班的时候一直说不过包退，等我没考过要求退款时却说我不满足协议里的退费条件，可是之前他们从未告诉我有退费条件。”聚师网学员李晓玥说。

芥末堆调查发现，聚师网的销售人员在宣传课程时多次使用“跟课学完确保一次考过拿证”等“保过”话术。上海翰浩律师事务所律师陈江南表示，这种宣传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广告法》第二十四条“教育、培训广告不得对升学、通过考试、获得学位学历或者合格证书，或者对教育、培训的效果作出明示或者暗示的保证性承诺。”

此外，李晓玥、周静等学员反映，聚师网一直宣传“VIP班保过，不过退费”，但在缴费前并未告知学员退费条件，也未向学员展示协议；缴费后直接要求学员签字，并未提醒学员阅读协议；学员没有通过考试申请退款时，才被告知不满足协议中的退费条件，包括对考试成绩、学习时长、作业完成率等的要求，完成难度很大，学员难以退费。

宣传“保过”，律师称已违反《广告法》

天眼查显示，聚师网所属公司为北京聚师网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是一家全国经营的教师资格证培训企业，总部位于北京，注册地址在丰台区科学城，公司在武汉、成都、天津、济南、合肥等地设有分校。

据了解，聚师网的教师资格证考试培训课程主要有零基础快学班（以下简称“基础班”）、VIP尊享保障班（以下简称“VIP班”）、24小时通关班（以下简称“密卷班”）等，所有课程均为线上学习，课程以录播课为主。

3月1日，芥末堆以学员身份向聚师网在线客服咨询北京2021年下半年教师资格证考试相关问题，之后被推荐加了名为“全国教师资格证咨询-张老师”的销售人员微信，该销售人员随即发送数条消息介绍聚师网基础班，称课程内容包含笔试、面试所有课程。

芥末堆注意到，从3月5日起，该销售人员发来的宣传消息中多次出现“跟着课程学完确保一次通过”“学完一次过，顺利拿证”“跟课学完确保您过”“跟课学完确保一次考过拿证”等“保过”内容。3月12日，其甚至表示“跟课学完确保一次通过，除非您走错了考场”。

芥末堆与聚师网销售人员聊天记录

王雨竹、李晓玥等学员提供给芥末堆的聊天记录也显示，聚师网的多名销售人员在课程宣传中都屡次提到“保过”。

事实上，《中华人民共和国广告法》（简称“《广告法》”）第二十四条明确规定：教育、培训广告不得对升学、通过考试、获得学位学历或者合格证书，或者对教育、培训的效果作出明示或者暗示的保证性承诺。上海翰浩律师事务所律师陈江南表示，聚师网在宣传中作出了保证性承诺，已经违反《广告法》。

此外，学员林薇反映，聚师网在推销课程时，还疑似诱导不符合教师资格证考试报名条件的学员购课。

林薇是江苏某高校非师范专业大一学生，2020年11月，她在网上搜“教师资格证考试”时看到了聚师网的广告，并加上了销售人员的微信。2020年11月26日，林薇通过这名销售人员购买了399元的基础班课。

江苏省规定，非师范生只能报考下半年的教师资格证考试。林薇不确定2021年自己升入大二后，是否可以参加江苏省2021年下半年的教师资格证考试，在购课前，她曾一再向聚师网的销售人员确认。 

林薇供图

林薇提供的与聚师网销售人员的微信聊天截图显示，销售人员先是表示大二可以考，林薇提出怀疑后，销售人员又称大二可以考笔试，大三再考面试，还声称“聚师网需要提前备案考试信息，备案之后，您可以不受政策限制随时考”。

芥末堆注意到，江苏省尚未发布2021年下半年教师资格证报名条件，此前发布的2020年下半年和2021年上半年报名条件中，都明确规定，“普通高等学校全日制在校三年级及以上学生和五年制高等职业学校全日制在校四年级及以上学生可以报考对应学历层次的教师资格考试。”

“按照政策，我2021年下半年根本就不能考试，但聚师网的招生老师却说大二可以考，这已经是虚假宣传了。”林薇说。

VIP班宣称“不过包退”，缴费前未告知退费条件

“我冲着‘保过+不过免费重修’的承诺报了聚师网基础班后，本以为可以安心学习，准备考试。没想到，销售人员紧接着又开始推销高价VIP班了。”

山西的学员王雨竹告诉芥末堆，报名基础班当天，聚师网的销售人员陈老师就劝她加钱升级VIP班。“之前他们一直宣传基础班确保一次通过，现在又告诉我基础班不能100%通过，想确保通过要加钱升级VIP班。”

王雨竹供图

得知中学教师资格证VIP班需要补4500元（后降价至3500元），王雨竹表示不升级VIP班。之后，陈老师依然每天发布多条消息劝她升级VIP班，“不过100%包退款”“支持分期”“说白了VIP就是多花钱走捷径，谁不想100%拿证呢”“说难听点只要你认字，学了就能过”……

王雨竹供图

“他还说了很多打击我自信的话。”王雨竹说。根据她提供的聊天记录，陈老师称其“日复一日去浪费时间”“学的算是一塌糊涂”。

王雨竹供图

“我此前明确告诉过陈老师自己是山西考生，要报考的是2021年下半年的教师资格证考试，他还不停地说3月考试马上就要到了，我再不升级VIP就来不及了。” 1月22日，在多次告知陈老师不要继续发营销信息无果后，王雨竹将其拉黑。

芥末堆注意到，在王雨竹报名基础班前，当时的销售唐老师曾告诉她“报（基础）班学完=拿证”，而在其付费报名基础班后，陈老师又说“升级VIP=拿证”，“前后对比挺讽刺的，我不会再相信他们。”王雨竹说。

李晓玥、周静等多名学员也在报名聚师网基础班后被推销了VIP班，与王雨竹不同，他们中很多人被“升级VIP才能确保通过”“不过退款”的承诺所吸引，加钱升级了VIP班。李晓玥告诉芥末堆，所谓的VIP班“不过退款”就是一个“坑”。

“VIP班有很多退费条件，几乎不可能全部符合。在缴费前，销售完全没有告知我们有这些条件，包含这些条件的协议也是缴费后才能看到。”

李晓玥参加了2020年下半年的江苏省教师资格证考试，在考试前，她于2019年11月22日报名了聚师网399元的基础班，并在2020年7月2日花3500元升级为VIP班。“当时说的是肯定能通过，不过退款”。

2020年12月9日，江苏省教师资格证考试成绩公布，李晓玥未通过考试。随后，李晓玥向聚师网提出退款申请，被告知不符合协议中的退课条件。

李晓玥供图

李晓玥这才发现协议中的退费条件包含以下内容：乙方考试成绩为“50分≦单科成绩<70分”；截至考试开始前一日，乙方应当完成课程内容学习时长的90%（含）以上，作业完成率不低于作业总量的80%（含）。

VIP班协议 李晓玥供图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告诉过我有退费条件，也没说过协议内容，更未向我展示协议。只是发给我缴费链接，让我直接付款。”李晓玥说，付款后销售人员让她去APP签字，“协议是在缴费之后才显示，销售人员并未提醒我阅读协议，也未告知协议内容，只说让我去签字。”

从2020年12月李晓玥申请退费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李晓玥仍未成功退费。“一开始他们说一分钱也不退，年前又答应退1250元，我不同意这个金额。”

周静的遭遇跟李晓玥相似，得知自己不能退费后，她去质问聚师网的销售人员，提到“交完钱才能看见协议”，对方回答“嗯”。“销售自己也承认交完钱才能看到协议。”周静说，很多学员都在群里反映这个问题，但是聚师网的人并不回答。

周静供图

周静在聊天记录中提到的密卷，林薇、王雨竹和李晓玥也都被推销过，收到的营销话术大同小异。“密卷也说保过，都是套路。”王雨竹说。

因合同退费纠纷屡遭投诉，律师称消费者可向法院起诉

据北京市丰台区消费者协会官方微信公众号“放心消费在丰台”2020年11月26日消息，丰台区市场监督管理局汇总全国互联网平台和12345市民热线两个渠道的诉求工单，统计得出 2020年1月1日至11月20日被投诉量前十位的企业。其中投诉量最多的是北京聚师网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共接收投诉847件。

图源：微信公众号“放心消费在丰台”

丰台区消费者协会在文章中提到，2020年教育培训退费等问题十分突出，聚师网等教育培训公司存在与大量消费者之间的合同退费纠纷。

关于消费者投诉最多的聚师网在用户签订VIP班协议前未告知退费条件等问题，陈江南表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四百九十六条“格式条款是当事人为了重复使用而预先拟定，并在订立合同时未与对方协商的条款。采用格式条款订立合同的，提供格式条款的一方应当遵循公平原则确定当事人之间的权利和义务，并采取合理的方式提示对方注意免除或者减轻其责任等与对方有重大利害关系的条款，按照对方的要求，对该条款予以说明。提供格式条款的一方未履行提示或者说明义务，致使对方没有注意或者理解与其有重大利害关系的条款的，对方可以主张该条款不成为合同的内容。”

“也就是说，格式合同里面的条款如果商家没有尽到提示义务，比如标粗，划线等，而且这些格式条款明显违反公平原则的话，对于消费者来说是无效的。”陈江南说，这种情况下，消费者可以申请退费，如果机构方面不肯退费，消费者可起诉到法院，要求法院确认格式条款无效来退费。

（文字林薇、王雨竹、李晓玥、周静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