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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主持编写的《Humanistic futures of learning——Perspectives from UNESCO Chairs and UNITWIN Networks（学习的人文主义未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教席和姊妹大学网络的观点）》已在线出版，本书探讨了如何建构人文主义的未来教育。书中收录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比较教育资深教授、香港大学教授Mark Bray《Shadow education: Scale, drivers and future directions in the global spread of private supplementary tutoring（影子教育：私立补习全球扩散背景下的规模、动力和未来走向）》一文。

文中，作者关注到正规教育以外日益增长的私人补习的趋势，它正千方百计地影响着传统教育。作者告诫正是决策者和教育利益相关者决定了这一补习干预的规模，以及懂得其对更好地塑造这两个领域不可避免的交叉部分的影响。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蓝建摘译此文，以飨读者。

私人补习通常称之为“影子教育”，因为它大多时候是在模仿主流。随主流教育发展，影子也增长；随课程变化，影子也变化。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反思教育：向“全球共同利益”的理念转变？》的报告承认“在新的全球背景下重新审视教育，我们需要考虑的不仅是教育的目的，而且包括怎样组织学习”。报告重申，鉴于公立与私立的界限日益模糊、伙伴关系日益多样化，我们需要重新思考教育治理的原则，特别是作为公共事务的教育的规范性原则，以及社会、国家与市场变化背景下怎样理解这一原则。

影子教育的全球扩张，并将进一步发展，是上述界限模糊的一个部分，对未来几十年具有深远含义。

影子教育已经成为一种全球现象

影子教育在东亚部分地区是一种主要现象。例如在韩国，据估计，2018年82.5%的小学生正在接受私人补习。在日本，2017年的一项调查发现33.7%的小学生和51.9%的初中生，以及29.3%的高中生参加了称为“juku”的辅导机构。

尽管教育背景不同，在世界低收入区域这一现象也普遍存在。例如在印度，2018年西孟加拉邦农村1-5年级学生调查发现，69%的学生接受了私人补习，6-8年级学生为77.4%。在如埃及和柬埔寨这类国家比例也一直很高。

在其他地区，英格兰和威尔士2018年对11-16岁学生的调查表明，41%的伦敦人和27%的其他地区的人接受了私人家庭补习。在欧洲、在非洲、在北美和南美影子教育也日益流行。

总之，影子教育已经成为一种全球现象——尽管有差异。对许多家庭来说，这是一种伴随学校教育的日常生活的正常一部分。然而，影子教育并不是中立的——它对教育系统本身是有影响的。教师常常认为，许多或大多数学生将接受补习的帮助，所以就会减少在校的努力。因为学生接受了校外不同类型的补习，教师就必须应对教室中学生更大的多样化。再者，一些公立教师是私立影子教育的提供者。由于各种原因，公立与私立教育服务的界限以特别的方式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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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教育的动力

当考虑到这种增长趋势时，需考虑的一个背景因素是人们日益接受私营机构伴随公立教育提供的教育是一种市场化服务，许多情况下，这些服务是政府提供的正规教育和影子教育的另一种选择。从而，当代的教育风景与20世纪下半期以来大不相同。1948年发布的《人权宣言》强调，国家确保教育服务的提供，申明教育不仅是一种人权，“教育应是免费的，至少初等教育和基础阶段如此”。在而后的几十年中这成为教科文和政府行动遵循的原则。现在它又与新自由主义理念混合，强调市场在提供选择中的作用，并可能改善教育的效益。

第二个背景因素是竞争的不断被强化，其本身部分是由于全球化的驱动。家庭和雇员不再仅仅与其直接的邻居——其他家庭或雇员竞争，也不仅仅在本国竞争。而是在一个只需点击鼠标就能移动资金和工作的环境中，跨越全球与其他对手竞争。

再者，上述两因素综合起来产生了第三个因素，就是与教科文全民教育运动密不可分。第一是教育的扩张给政府极大的压力，然后实现了普及初等教育引发对普及初中教育的需求，而后扩大到高级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每一级教育的单位成本都在上升，政府预算承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第二，教育的扩张为以前不可能的家庭提供机会。根本上说，过去认为高等教育是为其他社会阶层保留的社会阶层现在认为高等教育是他们力所能及的了。这一对因素助长了影子教育，因为政府资源的限制制约了教育质量，煽动富裕家庭自掏腰包补足。重要的是，家庭竞争的是获取进入著名高等教育机构——或实际上中等或初等教育机构——如果不利用自己的资源补充教育力量是很少能实现的。

在许多国家的另一个动力是教师认为自己的薪水不足。许多国家，如前苏联，20世纪90年代经济崩溃，教师不得不补充政府供给的薪水，而私人辅导是一种选择。家庭也懂得这一点，其结果就是影子教育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在南亚低收入国家和其他地方，私人辅导同样成为一种常态，教师感觉需要补充薪水。一些政府不同程度成功地禁止了在职教师提供私人辅导——主要是基于利益冲突和潜在的腐败。有些政府提高了教师薪水以确保不需要通过私人辅导来补充收入。然而，这些措施并没有使影子教育降温。竞争依旧，那些利用资源不再能够获得常规教师补习服务的家庭转而寻求公司或个体辅导者。

这些解释强调了维持社会不平等的一些力量。政府可以宣布它们希望降低社会不平等，甚至意味着真诚地去这么做。在这种背景下，它们实现目标的政策获得了下层社会家庭的拥护，它们自然希望与其他人获得同样的机会。然而，中层和上层家庭一般对平等不感兴趣。相反他们通常对竞争环境下维持差异感兴趣，因为这倾向于他们的发展。上层家庭具有他们的机制可以不依赖于教育部门，但中产家庭更关注教育，特别是将影子教育视为帮助他们前进和保持的工具。

影子教育扩张趋势的指向

有些评论者认为，如果加强孱弱的教育系统，那么影子教育将会消失。比较分析表明，情况并非如此。例如日本、中国香港和中国的大陆，都具有强大的教育系统，然而持续存在的影子教育仍然在增长。只要竞争存在——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它们会的——影子教育就会存在。未来的年份里，在日益私有化的全球环境中，家庭将影子教育视为领先和/或保持领先的方法，而企业家们认为这是一个有利可图的商机，从而将会有更多的影子教育而不是更少。

然而，就像各国国内和世界的主流教育广泛多样性一样，影子教育也是一样。许多影子教育的提供者密切模仿主流教育的课程表和教科书，而其他部分则只是作为补充，部分依赖于影子教育提供者的目的是补救或浓缩。雄心勃勃的家庭和“虎妈”调整他们的策略，就是在特定的环境和特定的时间，对特定的年龄段起作用的补习。对一些家庭和年龄组来说，伴随学术学习重点放在体育、音乐和旅行上，而在学术学习中，侧重学校课程向新领域的延伸伴随学习技能，等。在学习支持方面，仍然是一对一、小组学习或甚至是“明星”导师的大型讲演。此外，技术越来越多地被用于互联网上的教学，以创新性方式实现跨越国界的学习。

于是，我们转回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反思教育》的报告，确实有必要重新思考不只是教育的目的而且是学习的组织。影子教育扎根下来而且将只是扩大。重建教育要求懂得不仅是学校外而且是学校内的事情，以及二者的关系。正如《反思教育》报告指出的，这要求重新考虑教育作为公共事物的规范性原则，以及应该怎样理解社会、国家和市场的变化环境。确实，公立学校可能做的是如1948年联合国人权宣言所设想的——免费。但是，家庭不断感觉到——甚至在教育系统强大的国家——公立教育自身不充足，所以感到需要用影子教育进行补充。政策制定者需要承认这一新现实。为了更好地应对这种情况，好的起点就是改革对影子教育的规模和性质的必备资料，然后与多方相关者就如何处理共生和模糊边界的复杂性进行对话（家庭、学校、教师、学生和其他人）。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教育思想网”（ID：eduthought），作者蓝建。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芥末堆立场，转载请联系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