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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想靠写网文赚钱,太难了

作者:中国新闻周刊 发布时间:

年轻人想靠写网文赚钱,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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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互联网的聚光灯下,网文行业中仿佛充满了作家一夜暴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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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视觉中国

5亿人,这是截止到去年底,我国网络文学用户总规模,读者数量达到了史上最高水平。

数据显示,网络文学作家的群体约有2000万人,而在新增的网文作家中,95后的年轻人占比高达80%。

与此同时,网文IP改编的影视剧作品同样在市场中证明了价值,在爱优腾三家的片单中,网文IP改编作品占比接近75%。

在互联网的聚光灯下,网文行业中仿佛充满了作家一夜暴富的故事,在外界的想象中,这是一个没有门槛又能轻松赚钱的职业。

但事实上,对于年轻的网文作家来说,这是一条艰难的向上之路。

签约才叫作家,没签约只能叫写手

《斗罗大陆》作家唐家三少版税破亿、《斗破苍穹》作者天蚕土豆单部作品收益近2000万元,但很多读者并不知道,在《斗罗大陆》和《斗破苍穹》之前,如今风光无限的唐家三少和天蚕土豆经历过怎样的过程。

大部分成名的网文作家都经历过在“尝试、放弃、坚持”的交叉循环中,最终等到那个“机遇”的过程。

一个多月前,今年即将大四毕业的张泠昳给编辑发去了一份一万字的原创小说开头和故事提纲,审核通过后正式成为了晋江签约的网文作家。

网文圈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有签约的才叫作家,没签约的只能叫写手”。每个写手的梦想都是成为作家,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愿。

绝大部分人没有张泠昳的好运,申请被拒绝十几次甚至几十次的写手大有人在。创作过《死在火星上》《我们生活在南京》的天瑞说符(笔名)也是其中之一。

在最初尝试网文创作的6年中,天瑞说符每天都在等待一个签约的机会。为此从玄幻、仙侠到都市、科幻,天瑞说符先后尝试过多种网文题材,这段漫长而又挫败的时期被他称为“单机”状态,“写了很长时间但是没有读者看”。

他决定,科幻再写不好就去写悬疑。这次天瑞说符成功了,2021年他凭借《我们生活在南京》第二次拿到中国科幻小说最高荣誉银河奖的“最佳网络文学奖”时,他刚获得签约3年。

网文行业中,没有签约就意味着没有收入,许多新人都希望能够更快跨过这道门槛。

签约前,张泠昳做过功课,以“签约晋江”为关键词在小红书上搜索经验帖,很多都会总结网站“新人金榜”上的小说题材和剧情设定,建议想要申请的写作者在理解网站风格的基础上进行模仿创作,也就是“扒金榜”。

“刚开始写时,没有办法要求自己像头部作者一样随心所欲,要想被人看到就要起一些俗套的名字,用一些俗套的套路吸引别人。”

在这样的网文环境里,不能顺应规则的人会被筛除掉。张泠昳曾结识过一名写手,她的作品文学性很强,文中引经据典还穿插着自己作的格律诗,是一部古代题材言情小说。

“但显然这种风格不是大众化的,平台不会愿意签约,读者看着累,也无法吸引编辑,因为编辑也要思考商业价值。”

根据《2019中国网络文学发展报告》,到2019年时,中国网络文学作者数量已经达到1936万人,签约作者数量达到77万,而网文作者的平均月收入为5133.7元,其中月收入在2000元以下的就占到了44.6%。

“正常来说,其他行业的薪资分配都会呈金字塔结构,遵循二八定律,20%的收入高剩下的人收入低”,在天瑞说符的认知中,网文行业的内部收入差距非常大,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拿到比较丰厚的报酬,“这个比例可能是0.5比9.5。”

想赚钱,就不要表达思想

比起自媒体和社交媒体,网文平台最大的优势在于商业化程度很高。

写网文赚钱的方式有两种。一种依靠订阅,在免费阅读的章节之后,小说开始付费,读者需要付费阅读,阅读收益作者与平台分成。

另一种则是走IP路线,写作就是为了以后改编影视剧服务。在主打免费阅读的平台上,作者依靠阅读时长,获得平台的广告收入分成。

“很多人来写网文一开始就是盯准了某个细分市场和读者,就是冲着赚钱来的,并不指望表达自己什么思想。”天瑞说符说。

同样是对文字的编排组合,网络文学和传统文学写作是截然不同的,因为网络拉近了作家与读者之间的距离。

天瑞说符直言这种“几乎零距离的面对面接触”会给创作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在他的印象里,每年都有很多新入行又很有才华的作家在与读者的接触中崩溃。

“我见过的例子已经不止一个了,作者因为读者评论真的改了内容,然后整本书失去骨干,直接断崖式崩溃。”同为起点签约作家的闫志凯(笔名阎ZK)认为,读者评论给写作者带来的真实影响多数都是危险的。

天瑞说符就曾受到过惨痛的教训。2019年7月,他开始创作自己的第二部科幻小说《泰坦无人声》,那是一个讲述某科考队在“泰坦”卫星上进行考察的遭遇的故事。

写作过程中,他发现读者不断准确猜到后续展开内容,为此他只能不断修改发展剧情,最终导致整个故事被改得面目全非。

为了满足读者的要求,闫志凯也修改过内容。上本书刚开始写作时,他曾想设计一个触底反弹的戏码,主角被反派引入死局后还可以再惨一点。

“当时的读者反馈能非常直观地告诉你,不能再压(惨)了,再压就会适得其反,最终我选择了提前一步收手”,闫志凯认为,虽然现在再回去看也会存在变化僵硬的问题,整体而言故事的内核是没有问题的。

在某些题材中,读者还会要求主角“双洁”,即双主角都是第一次恋爱或者都是好学生,“大部分网文受众年龄比较小,他们在接触网文过程中会‘排雷’并在评论中表达出来,导致很多东西写起来不顺手。” 张泠昳说。

为了生存,不少作者只能按照读者需求硬着头皮写,不少作品最终因此无法完结或者烂尾,同样收获不到理想中的回报。

网文的特征很大程度上是被读者塑造出来的。“网上这么多读者,其中大部分将看网文当作一个消遣,上班路上,地铁里或是等红灯时打开翻两页,没有人关心作者的想法,他们只是想放松、休闲一下。”

天瑞说符认为,网文行业里,如果有作者将表达自我放在第一位, 那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5年间,闫志凯写了4部小说,在他看来传统小说家或者文学家的作品,除了故事之外,还要达到其他各种各样的要求,比如文笔、情绪审美、社会意义,或者反映角色内心细微变化的着落点。

“但在网文中,这些都会干扰读者接受单纯的故事信息,需要规避。为了让读者被环环相扣的故事走向吸引,有一些作者甚至会尝试压制自己的文笔。对于大部分读者来说,网文只是提供了一种快捷的精神愉悦和放松。”闫志凯说。

妈妈说写网文不是稳定的工作

有人说,疫情时代,在家写网文是最佳副业。

某网络文学平台编辑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的确在疫情暴发后,更多年轻人因为工作不稳定从读者转变成为作者,但想把副业变主业,并不容易。

回忆入圈的状况,闫志凯认为那是一种非常单纯的横冲直撞,因为不喜欢大学修读的自动化专业,便抱着玩玩看的心态“闯”入这一行。

从爱好中获得收入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大二那年第一本书完结,闫志凯拿到了四五千元的稿费。大四时,他的第二本书又获得了十万的收藏量。是不是可以考虑将爱好作为工作,临近毕业,闫志凯作出了肯定的选择。

在长辈们看来,写网文并不是一个稳定的工作,为了让家里人相信自己能够以此谋生,他决定先试写一年,实在不行就去考公或考研。

那一年,他躲进临省山东的一个三线小城,在一间月租600的房间给小说收尾,最终这本书付费章节的平均订阅人数超过5000,闫志凯获得的收入已经比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在普通城市的实习工资高了,从那时起,他开始全职写网文。

当网文作家成为职业,闫志凯发现,除了从某一天开始入睡时间越来越晚,生活在自由和失控间来回摆动,更明显的改变是自己不再是一个标准的社会人,不断远离家乡和同龄人的生活,沉溺在故事筑起的乌托邦内。

“写作对我来说是一种认同感和被需要的感觉,你明白有人喜欢看你写的故事,这种工作本身就很有价值。”在闫志凯看来,这种认同感很难在公众层面上获得,就像在相亲市场上,一个网文作家大概率不会获得青睐,但来自读者和自我的认同总会填补空缺。

张泠昳则将创作网文当作是对自己长期状态的一种表达。不同于朋友圈、微博对当下心情的即时宣泄,网络文学是内心被长期折磨后的出口,也是一种对现实世界的逃避。在隐藏自己身份的网络世界里,没有人会在意她在现实世界是文学少女还是一个普通人。

有时,母亲会向张泠昳表达她的质疑,“她觉得我天天坐在那里看电脑写东西会把脑子写坏,就像林黛玉一样,总是多愁善感,沉浸在自己书里的世界。”但母亲不知道的是,网文写作给她提供的是一种必需的安全感。

回到网文写作的初衷,张泠昳想,除了那些功利的赚钱想法,自己喜欢的不过是创作本身。

本文转自微信公众号“中国新闻周刊”(ID:chinanewsweekly),作者蒋敏玉。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芥末堆立场,转载请联系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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