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中安在线

流动儿童——在现行的城乡政策框架下，流动人口子女无法享受与城市同龄儿童同等的教育机会，也被排斥于乡村正式的教育体系之外，成了被“边缘化”的一个庞大群体。

这一群体称为“流动儿童”。

芥末堆  卢楠  1  月 19 日

“90后团队”，是很多人在提及“音画梦想”时，常用的一个标签。

非营利组织“音画梦想”成立于2011年，最初是一群人民大学新闻学院的学生组成的一个大学生志愿者组织，为北京地区的流动儿童提供艺术课程。

2014年，92年出生的王星辰从新闻学院毕业，决定和另一位90后联合创始人一起，将音画从一个松散的学生志愿者组织，注册成为一家专业的非营利教育机构。在过去两年间，这个平均年龄只有23岁的团队，专注于用艺术手段提高流动儿童的教育水平，从课程研发、效果评估到志愿者管理，展现出了扎实的工作风格和快速发展的能力。

玩中学：自主研发体验式艺术课程

“我们觉得，艺术是没有完全对错的，很主观。我们希望孩子们在我们的课堂里面，没有优劣之分，尽可能地把天赋发挥出来。”

从2011年的学生志愿组织，到如今运行三年的专业机构，音画一直从艺术教育的角度切入，去提高流动儿童的教育水平。他们发现，在中国绝大部分地区，教育已经越过了极度短缺、贫困的状态，外部环境和硬件条件明显改善，培养孩子的创造性思维和积极心理显得更为重要。而艺术教育的特点正是趣味性、互动性、启发性和个性化，易于让儿童接受并产生学习兴趣，通过课堂互动提高自信。“所以我们始终坚持，用艺术教育的手段去跟他们接触，让孩子在玩的过程中学会解决问题、提高积极心态。”

音画采用的具体方式，是通过和流动儿童聚集的民办学校合作，进入学校课表，成为他们的艺术兴趣课。目前，音画在每所合作校覆盖一个年级，一周一节课，一学期十节。他们计划对同一批小孩连续服务3年，从三年级跟到五年级。现在项目开展两年，在大部分合作校教授的都是四年级的小孩。

最初，音画的课程偏重于技法，用专业的方式教孩子们摄影、绘画、音乐等。但是在总结项目实施经验时，他们发现这种传统的艺术教育模式一些问题：

• 对教师专业性要求严格，教学门槛和师资要求高；
  

• 以单一授课模式为主，无法激起孩子们的兴趣；
  

• 容易陷入专业技能培养而非启蒙式的成长鼓励教育，重结果、轻过程。

如今，音画的课程可以说是一种“艺术综合课”。其中，艺术只是一种教学手段和形式，而非课程的目标。打开音画2016年秋季课程教材《梦画西游》，整个学期的课程都围绕“西游”主题，内容涉及石头画、面具制作、人偶制作、默剧配音、人偶剧、情景剧等等，各种艺术手法都融合在课程中。“你会发现，课程涉及的艺术手法非常多。就不再要求孩子们一定要画得很好，或做得很好。它只是一个方式，让他们在这个课堂里面，尽可能地打开自己。”

课堂上，孩子们会分成不同的小组，以完成小组任务的形式上课。比如说，其中一节课的任务是要大家合作完成《西游记》师徒四人的人偶制作，孩子们会拿到一些工具，自己想办法做出来。每个班级会进入4到5名志愿者，其中一个为主讲，统筹整个课堂的内容和进度；剩下的助教进入到每个组里面，跟孩子沟通、交流，在孩子遇到问题时提供及时的帮助。

“我们不会定一个统一的完成指标，说孩子们接下来我们来画什么东西，然后老师在上面画，孩子们在底下学。我们希望的是老师尽可能地抛出问题，然后让孩子们发挥想象，自己去创造，给孩子们更多发言的机会，这可以很好地促进他们的自信心和创造性思维。”建立小组机制，也是希望孩子们学会更好地跟身边的朋友沟通和交流，在游戏过程中学会用团队的力量去解决问题。

课堂上使用的全部课程内容，都由音画自主研发，并邀请儿童教材主编和一线小学教师进行指导和测试。在项目运行成本方面，根据去年的核算，大概是每个孩子100元左右，一个年级约150个孩子，因此一所学校的成本在1-2万元。

评估：课程对孩子的影响是什么？

“因为公益组织解决社会问题嘛，资方都会问你，你的社会效益到底体现在哪里。”

为了解这些课程是否让孩子们产生了预期的变化，这种影响又有多大，音画引入了来自北师大心理学院、首师大教育学院、北京大学社会学系等高校的专家团队，以学期为单位，对服务儿童进行心理发展评估，以衡量项目的实施效果，并出具评估报告，为接下来的项目开展提供数据参考和指导。

评估以问卷调查为主，主要评估指标是学生的“自我幸福感，学习能力，创造性倾向”。据王星辰介绍，专家们从国外拿到了一套专业的儿童积极心态评估量表，作为主要的评估工具。每学期课程开始前，对孩子们进行一次问卷评估；课程结束后，再进行一次同样的评估，对比前后数据。为了使评估效果更有效，音画还选取了一部分没有接受服务的孩子作为对照组，比较干预组与对照组在同等维度上的变化。

王星辰说，基本上所有开课学校每个学期都会做评估，但还是会先和学校沟通，尊重校方的意愿。不过每年的评估样本量都会保持在1200以上。“我们正在慢慢加入个案跟进，我们今年派出非常多心理学的学生去不同的课点，在每个课点跟进一两例个案，搜集更丰富的形象化的资料。”

评估结果显示，项目对流动儿童的心态起到了积极影响：

• 消极情感下降12%

• 主观幸福感提升11%

• 自尊感提升8%

• 领悟社会支持能力提升8%
  

• 父子（女）关系提升10%
  

• 母子（女）关系提升8%
  

• 友谊关系提升9%

但是这样的评估层次并没有令音画满足，他们想要继续细化评估的内容。“相比于没有上过我们课程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在积极心态上面是有提升的。但是因为音画项目太大，我们并不知道具体起作用的，是哪一部分。”王星辰说，音画下一步想要深究，对孩子们产生影响的，到底是这一个半小时的课程，是大学生志愿者的陪伴，还是艺术这个形式。“如果找到最简单的影响因素，我们的推广就会变得非常简单。比如说，最后测评出来，只要每个星期有1.5个小时空闲就可以了。那我们就推广这个方法，告诉做教育的组织，让孩子每个星期有1.5小时自由支配的时间，他的整个心态就会提高了。”

“评估是音画希望在未来能够真正帮助到各家公益组织的一点，我们希望我们的评估不是一个行业大背景的评估，而是指导实践的评估。”

“志愿者管理是我们的优势”

“现在很多公益组织还是以志愿者提供服务为主，他们会苦于没有很好的志愿者管理的成果，我们希望成果更好地推广出去。”

目前，音画在北京有志愿者200人左右，上海180人左右。志愿者来源主要是北京和上海的大学生，此外还有少量企业志愿者。“每年报名的自愿者数量是我们需求数量的五倍，我们最后只需要两百人，但是会有一千人报名。”

尽管有很多组织来借鉴音画的课程，但是王星辰认为，音画团队最大的优势在于志愿者管理。“尤其是大学生志愿者调动、社群调动这一块的能力上面，我们的优势很明显。”

音画开发出了一套完整的志愿者管理体系。在志愿者的招募上，他们开发了线上志愿者管理系统，报名的志愿者在线提交表格，完成基本的测试题目，内容包括对志愿者最基础的责任心和授课时间、距离等问题的考察；通过的志愿者进入第一轮面试，考察志愿者对公益概念的理解；之后的第二轮面试则着重志愿者的表达能力和创新思维。通过选拔后的志愿者则会进入培训环节。“我们有一个专门的志愿者培训系统，每学期初就设计好，要分别在什么时间给志愿者举办什么样的培训，提高他们的授课能力和团队合作的能力。”

在志愿者管理上，音画采用划分志愿者角色、逐级管理的方式。以北京为例，200多名志愿者中有160名是授课志愿者。此外，每所合作高校都会由一名志愿者担任校园大使，负责统管这所学校的授课志愿者以及与校方沟通等行政事务。校园大使之上是高校管理委员会，相当于大学里的学生会，管理校园大使和社会志愿者。高校管理委员会之上才是音画的全职团队。音画在上海的项目吸取了北京项目的经验，更好地实现了学生自治，整个上海地区的项目只有一个音画全职员工在运行。

谈到未来项目的推广，王星辰说，音画目前推进的研发、执行和评估三部分内容，不一定会打包推广，可能只是推广其中一块；目前来看，志愿者管理这块较为突出。

下一步：扩展到教师培训

“我们还是希望能够影响到教师，从而影响到更多的孩子。”

目前，音画在北京有20个课点，学生2000余名；上海有15个课点，学生1500余名。明年，音画计划扩张到广州，同时将上海的课点扩张到20个。从2014年开始，音画在北京的合作学校就稳定在20所，“很多学校希望音画能开更多年级，我们会从这方面慢慢扩张，每个学校合作的年级可能会从一个年级扩展到二到三个年级。”

面对学校的旺盛需求，音画产生了直接培训教师的想法。“北京这边几乎所有学校都要求，就是一定要给更多的年级开课，能不能全校都开课。我们就想，由我们给老师开课，然后老师再去上课可能会更好一些。因为一个教师能够影响整个学校的学生，可能比音画招募这么多的大学生志愿者，然后去学校里面给孩子一个星期上一次课的影响要深远得多。”

今年，音画开始选择和至少有80%流动儿童的公立学校合作，培训那里的教师，让他们理解音画的艺术教育理念，然后使用音画提供的课程内容授课。目前，教师培训项目已在上海开展了两个试点，效果正在测试当中。而音画2017年的工作重点之一，就是进入更多公立小学，影响更多教师。

即使在教师培训大规模铺开后，音画仍然非常看重大学生群体，虽然他们缺乏教学经验；而教师群体如何与学生志愿者团队融合，也是音画在考虑的一个问题。“我们觉得大学生是非常值得培养的，因为他们是下一代的父母，也是这个社会最中坚的力量。所以他们观念的改变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