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末堆注】本文作者系上海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岳龙，原载于《上海教育-环球教育时讯》2017年3月刊，有删节。芥末堆转载自公众号第一教育，更多内容，请参见杂志。

在美国，有这样一类新兴学校，他们打破常规的课表安排，在规定的时间内进行户外的学习探险和野外调查。

学生们可能要自己动手做些木工活，用整整一年的时间把空荡荡的房间变成自己理想的教室；可能要到野外爬树、摘松果、捉虫子。老师们也不轻松：他们的培训内容包括户外滑雪、泛舟、独木舟、远航、野外生存等……有时候，你可能真的得戴着安全帽去上学。

在美国的“探险学习学校”内，学习都是从学生感兴趣的主题开始，在他们独立的探索和体验过程中，把问题所牵涉到各个学科的知识都融入进来学习。

让我们跟着作者的文字一起走进美国的“探险学习学校”。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美国马萨诸塞州莱克星敦小学一位名叫史蒂文• 利维的老师，带着四年级的孩子们来到一间空荡荡的教室。

面对着学生疑惑的目光，史蒂文• 利维老师热情地说：“孩子们，你们心目中的理想教室是什么样的？让我们一起来设计和建造吧。”

听到老师的话，原本疑惑不解的孩子们马上欢呼雀跃起来，立即开始投入到“建造自己理想中的教室”的活动之中。

整整一年，孩子们把课堂变成了工作间，不仅设计和建造了自己理想中的教室，充分体验到了在“做中学”的乐趣，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也学会了四年级的各学科知识。

在另一所名为双河公立特许学校（Two Rivers Public Charter School）的哥伦比亚校区，同样是四年级的学生们正在学习历史课。

通过这次学习，孩子们不仅制作出了一份美国建立之初如何成为英国第一个殖民地的大事件时间表，还去实地拜访了弗吉尼亚居民，完成了关于美国不同种族的实地调查，并穿上当时人们的各种服装，扮演不同的历史人物，而且还采用多种角度撰写了一系列小说故事，最终在富有趣味和独特体验的过程中完成了自己的学习任务。

与传统学校中的课堂学习相比，这样一些学校所采用的独特学习方式是富有创新性的，深受学生和家长的欢迎，成为了美国广受推崇的教育改革成果。这些学校被称之为“探险学习学校”（Expeditionary Learning Schools），这些学校所采用的学习方法也被总结为“探险学习模式”（Expeditionary Learning Model）。

2009年，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在参观完一所“探险学习学校”——首都公立特许学校后，对该所小学的“探险学习”给予了高度评价，他说：“今天我想要告诉大家，老师和热心家长的投入，造就了这所充满创新的卓越学校，这是我们国家学校的典范，我更想把学校的成功复制到全国。”足见“探险学习”所产生的实际效果和巨大的教育冲击力。

“探险学习”的思想最初来自于美国人的户外冒险活动。20世纪40年代，美国拓展训练组织（Outward Bound USA）的创始人克特• 翰就以杜威的经验主义哲学为指导，致力于推广户外教育、探险教育、体验教育和环保教育。

20世纪70年代初，有一批美国探险家试图将探险教育带进学校，当时被称为冒险教育方案，力图从生理和心理两个方面锻炼孩子们的好奇心、创造欲、毅力、冒险精神等，但最终并未能取得成功。

1983年，美国国家卓越教育委员会发布《国家处在危机中：教育改革势在必行》的报告，掀起了一场学校重建运动，力图通过多种途径实现学校的整体改革，以打造美国基础教育的有效学校。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1991年新美国学校发展公司（New American Schools Development Corporation，简称NASDC）正式成立，新美国学校设计改革方案也随后形成。

在改革方案征集过程中，美国拓展训练组织在其与哈佛教育研究院合作、设计与开发的“哈佛拓展训练计划”基础上所提出的“探险学习”方案，成功竞标，以其独特的设计理念与现实可操作性，成为最终向全美国推广的7个方案之一，并获得了NASDC、政府、各类基金会以及社会组织和个人的诸多资助和捐助，有力推动了新美国学校的改革与发展。

到目前为止，按照“探险学习”设计理念改革的新美国学校有160多所，已遍布30个州及哥伦比亚特区的超过150个都会、乡村及郊区，涉及45,000名学生和4300名教师。其中，小学、中学及高中各占三分之一。

教育界习惯上把参与“探险学习”改革的这些学校统称为“探险学习学校”。

“探险学习学校”的“探险学习”实质上是一种体验式的探究型学习，旨在通过“探险学习”，培养学生的好奇心，为学生提供冒险和意外的学习情境，让他们带着异想天开的想法，在亲身体验中去获得知识、发现问题，锻炼自己有效解决问题的能力，从而帮助学生们在学习过程中发现自己的能力、价值、激情和责任，进一步激发学生学习的动机，让学生能更高效地学习和成长。

同时，“探险学习学校”也力图将学校转变为一个学生和大人都能自主学习的地方，从而与家庭、社区形成有效的教育合力。

这是一种与以往学校教育教学完全不同的教育模式。

在“探险学习”这种教育模式里，老师并不会把知识直接告诉学生, 而是通过组织各种活动引导学生去体验、去探索、去思考、去探险，因而学生真正成为了学习的主人。

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教学模式里，学习都是从学生感兴趣的主题开始，在他们独立的探索和体验过程中，把问题所牵涉到各个学科的知识都融入进来学习。因此，兴趣和问题成为“探险学习”的出发点，而体验与思考则是“探险学习”的核心。

由于学校学习的安排都以学生的兴趣和独特体验为出发点，因而富有个性化的特色，在适应不同孩子个性差异的同时，也有效激发了学生的自信心，使他们能够积极想办法去解决他们所遇到的各种问题，并为问题找出最合理的答案。

事实证明，即使是原本学习效率非常低的学生，通过“探险学习”教学模块，也能完成较高程度的任务且在教学中扮演活跃的角色。

目前，这套学习方法不论在乡村、城市、郊区，还是在各个年级层都被成功运作。据有关统计，在使用“探险学习”教学方法的美国高中里，大学录取率达到百分之百。

“探险学习学校”和“探险学习”的成功，有着诸多的主客观原因，但毫无疑问这与美国拓展训练组织的学校整体改革方案的细致务实设计有着紧密的关系。

这一方案对“探险学习学校”建设从八个方面做了描述，即核心理念、课程与教学、评价与测试、教师专业发展、技术支持、学校管理与组织、家长和社区参与、空间的重新设计。

其中被概括为十条原则的核心理念是整个学校文化重建的基础，反映了“探险学习学校”对学生学习、学业表现及品格发展的基本思想。

这十条原则分别是：

1. 追求卓越的自我发现：为充满激情和挑战的学习提供必要的支持，通过提供探险和意想不到的场景，使学生发现自己的能力、价值、情感和责任；教师的主要责任是帮助学生克服恐惧和发现他们的自我潜能。

2. 提供奇思妙想的场地：在这些能够进行创造性学习的地方培养学生的好奇心、创造性思考以及身心体验。

3. 领悟责任：在学生自我发现和社会活动中，通过讨论明确自己的责任，学校要不断鼓励孩子和成人为他们自己的学习和集体学习负起直接的责任。

4. 移情与关心：在社区活动中，学生和教师的想法都会被充分尊重和信任，在年长学生的照顾和关心下，让年幼学生更多体会到身心安全。

5. 成功与失败：所有的学生充满自信，并在各种探险活动中不断增强自己克服困难的能力，但学生在失败中的学习与经历同样重要，在克服困难的过程中，把挑战持之以恒地转化为良机将会非常有助于学生成长。

6. 合作与竞争：“探险学习学校”要对个人发展和群体发展进行整合，鼓励学生之间的良性竞争而不是相互对抗，要对学生提出追求卓越的严格标准。

7. 多元化与包容：在“探险学习”中，要不断增长思想的丰富性、创造力、解决问题的能力，学会对他人的尊重；学校和学习小组之间也要保持自己的异质性。

8. 亲近大自然：要教会学生尊重大自然，不断改变人类过去的固有观念，确立周期性循环和因果联系的思想。

9. 独处与省思：教师和学生都需要独处的时间来反思他们的想法、联系，进而创造自己的思想，并把这些思想与其他学生和成人进行交流与反思。

10. 服务与同情心：强调学生和教师要通过对他人和社区的服务来不断增强自己的能力；学校的功能之一就是为学生在服务中学习做好态度和技能上的准备。

“探险学习学校”的课程与教学特别强调要把各种学习内容浓缩、转换成各类的主题式探险学习活动，并通过学习互动小组、写作工作坊、作品展现等形式开展学习。

从大类来分,“探险学习学校”的主题式探险学习活动可以分为四类，一是个人或团体式的专案作品，二是田野调查，三是反省思考，四是服务社区。

在这些主题式探险学习活动中，学生所进行的不是传统的接受式和探究式的学习，而是体验式的创造性学习。

因此，在各类学习活动中，“探险学习学校”特别强调要充分利用各种感性接触和动手作为学习的主要方式。

如在一堂小学二年级关于昆虫的教学中，教师让孩子们观察一种蝴蝶。通过四五次观察—画画—同伴提意见修改—再修改的过程，孩子们就有了一幅幅很美的蝴蝶作品。

在这个过程中，孩子们了解了蝴蝶的习性，学会了科学严谨的态度，学会了观察，学习接纳不同的观点、分享自己的作品，建立了自信，获得了多方面的发展。

为了更有效地调动学生们的学习热情，更好提高学习效率，“探险学习学校”还开发了全球最大的学生作品展示平台，用于展示优秀学生们独具特色的创作作品。

“探险学习学校”体验式的“探险学习”，并不意味着学校学习标准和要求的降低。

它实质上是一种基于标准的改革（Standards-based Reform），因而所有的学校都需要参加美国各州或各学区的标准化考试。这种外在考试的压力使得“探险学习学校”对学生的阅读、写作、科学等都有着严格的评估标准。

除此之外，“探险学习学校”进一步把考核评估的改革也作为探险学习的重要组成部分，认为在符合学区或各州的学业评价标准下，可以有更多元的评价方式。

为此，这类学校专门开发了质性评价策略，提出了两种独具特色的标准和评价测试方式：一种是户外学习探险的评价，另一种是室内学习探险的评价。

另外，这类学校还提出了探险学习成果展示的各类档案袋标准和要求。

在许多“探险学习学校”中，考试通常是学生自己的作品汇集而成的一本本作业集，可以出版，拿给当地小镇的社区居民看。学生自己的出版物就是学校考核的对象。学期结束时，孩子们还要对所有的家长、老师、同学汇报自己一个学期的学习成果。

如自然科学的考试，就是一个班级的所有学生完成的一本本昆虫集。

在完成自己作品的过程中，学生们需要在野外观察和捕捉昆虫，现场画出素描，做下记录；回去翻阅资料，了解这种昆虫的习性；然后在老师的指导下，不断修改和补充自己的作业，包括润色最初的素描，直至最后写出观察报告。

值得注意的是，不同的学科学生展现的作品不仅只是本学科的知识，而是多学科知识的整合。例如历史学科，在学生的作品展现中，还可能包括了数学、语文、历史、美术等学科的整合知识。

“探险学习学校”的教师专业发展分为学校培训、区域培训、全国培训三个阶段。在学校培训阶段，由被称为学校设计者（School Designer）的“探险学习学校”专业人员到指定学校进行指导，指导时间一年中平均为25~30 天。

教师还会被分派与学校的领导团队共同规划每所学校的学业发展内容，研究如何符合州立标准、学区目标、课程需求、学习评价等。在区域培训阶段，由区域指导教师利用当地的“探险学习学校”网络，与其他学校同伴之间建立持续关系，并举行座谈会、现场研讨会等。

全国培训主要通过举办全国性的高峰论坛进行，也会提供拓展训练组织所独有的冒险活动，如户外滑雪、泛舟、独木舟、远航、野外生存等。此外，还可能会有4~5 天密集的研讨会，着重研究学科内容的探险设计，或者专门举行有特定主题的“探险学习学校”全国大会。

在技术支持方面，“探险学习学校”一方面特别强调学校教室中的技术和信息高速公路支持；另一方面也强调教师要使用科技媒体进行教学与互动，使学生的学习设计变得更加多元与丰富。特别是在信息化时代，尤其是电子书包普及以后，现代化的信息技术更加注重人机互动、模拟教学，这对以往的“探险学习”模式提出了新的命题和挑战。

在学校行政管理与组织过程中，“探险学习学校”更加强调学校自身的特色建设和个性化发展，并会尽力打破传统的固定班级的做法，让不同能力与年级的学生组成学习探险小组，体会彼此相处与互助中的共同成长。

在组织教学过程中，丰富多样的学习探险活动将会打破常规的课表安排，从而摒弃传统的上课模式，在规定的时间内进行户外的学习探险和野外调查。

“探险学习学校”也特别强调和突出家长和社区参与。这些学校会让家长和社区多方面参与学校的探险学习规划和学习活动，从而建立起家长、社区与学校之间的紧密合作关系。

此外，“探险学习学校”还特别注意空间的重新设计。在“探险学习学校”设计者的眼中，空间是探险学习得以开展的基础，也是探险学习的最基本要素。对学生而言，学校空间就是世界在学校教学环境中的再现，因此要通过重新设计空间为学生的探险学习提供和营造良好的教学环境和文化环境。

在这种理念的指导下，“探险学习学校”特别关注校园的建筑规划和创意设计，希望能达成“开放教室”的构想，期望社会空间、个人空间和相应的边际空间通过精心设计，成为一个充满学习乐趣与探索的场所。

“探险学习”作为一种卓有成效的教学策略，已经使传统的教学思想发生很大的转变，并且引发了美国甚至全球教育者的关注。“探险学习学校”则以其独特的教育教学方式吸引相当多的孩子和大多数家长的注意，值得我们思考、总结和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