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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末堆 东耳 6月29日
一个读小学的儿子问爸爸:“我们学校门口怎么停了这么多大巴车?”爸爸回答说:“这里是我们嘉兴著名的旅游景点。”这是发生在浙江嘉兴市实验小学门口的一组对话。
2014年,STEM教育开始在国内兴起,作为国内较早发展STEM教育的先行者,嘉兴市实验小学已经成为浙江省第一批15所STEM种子校的成员之一。正因为前期积累了较好的经验,很多来自全国各地学校的校长、老师等开始来到嘉兴市实验小学取经。
芥末堆了解到,从最初接触STEM教育到现在,嘉兴市实验小学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复制一些简单的培训项目;与乐高合作搭建课程体系;打造STEM综合课程体系。STEM教育在国内兴起时,很多学校对此还毫无概念。后来市场上逐渐出现了一些为学校提供STEM教育课程服务的公司,到今天,STEM教育市场可谓是百花齐放,学校在STEM教育体系方面的打造也是各有特色。
对比来看,可以说,嘉兴市实验小学是国内STEM教育的发展史的见证者。
1.0阶段:小白老师初次接触STEM教育
2014年,东南大学组织了一次“做中学”的STEM教育高级研修班,来自瑞典的STEM教育专家对参会人员进行为期十天的专题培训。当时共有来自国内高校、中小学、科技馆等四十多位老师参与培训,嘉兴市实验小学的吴建伟老师就是其中一位,他也是后来嘉兴市实验小学STEM教育的推动者,而这是吴建伟第一次接触STEM教育。
瑞典的STEM教育专家为老师们做培训
与以往常规的培训不同,来自瑞典的专家并没有讲授太多理论知识。他首先将参与培训的老师以6人为一组进行分组,每个小组每天会有2-3个专题任务。而这种培训模式吴建伟以前从未接触过。
每次上课时,专家会首先抛出一个问题,然后各小组进行内部讨论,老师们共同动手开发项目,最后派出小组代表阐述理念。“以前是教授在台上讲,我们在台下做笔记,拍教授的PPT。而这种参与感很强的培训很少见,所以有些不太适应。”吴建伟说。
最初,还有很多老师都有些拘谨,放不开。在最后发言阶段,每个组的老师都有些磨磨蹭蹭,直到最后实在躲不过了才会害羞地走上讲台。而走上讲台才是第一关,这些平常在学生面前可以滔滔不绝讲上几个小时的老师,在面对专家、同行时还是紧张到不行。
当时,一位来自西安的女老师走上讲台后,脸涨得通红,不敢讲,讲的也不是很流畅。“一群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在这种培训中,似乎突然变成了小学生,从头开始学习。”吴建伟笑着说。
不过,这种拘谨的状态持续时间并不长。过了两三天以后,老师们就逐渐适应了这样的培训模式。
吴建伟回忆,第三天,专家带着老师们做超级肥皂泡项目。老师们通过加入甘油、胶水、洗洁精等进行配置,然后专家带着老师们去楼下的广场吹可以圈住一个人的大泡泡。
老师们在培训现场做实验
“这个时候老师们已经完全放开手脚了,就像回到了孩提时代,玩的很开心。”吴建伟说。后面几天的培训,老师们参与度都变得很高,而在教室做阐述的阶段,也变成了他们争先恐后争取发言的时候。
减少理论讲解,增强实践操作,全程参与到项目制造过程中,这种培训模式给吴建伟带来的冲击还是挺大的,甚至可以说改变了他的职业生涯。后来,吴建伟成为嘉兴市实验小学STEM教育的推动者,并帮助各地学校进行STEM教育的师资培训。
培训结束后,吴建伟就将培训所学的项目平移到了嘉兴市实验小学。在此之前,嘉兴市实验小学的课程还是以知识传授为主,虽然学校平常也会有一些科技类的活动,但以三模为主(航模、海模、空模),学生们与科技的距离还是比较远的。
2014年,吴建伟开始在学校社团试行课程。不过,因为当时对STEM了解并不深入,所以并没有成体系的课程,而是直接将当时培训的内容复制到学校来。
吴建伟将培训项目介绍给嘉实老师
初次接触这种学习方式,老师和学生都觉得很新奇。以魔术水桶课程为例,吴建伟花了一个学期的时间给学生们上这门课。从最初给学生演示、解答他们的疑问、然后学生设计,最后制作出成品。很多学生都争先恐后的提出很多问题,并设计了自己魔术水桶,还根据自己的想法进行改装。
2.0阶段:“重结果”和“重过程”的博弈
2015年,C端市场用户意识还处于初期培育期,很多企业便将目标锁定为学校,最初以给学校建设创客空间或提供创客教育整体解决方案为主,其中硬件制造商为主流,如DFrobot、Makeblock等。那个时期,很多学校都出现盲目购买大量硬件的情况,嘉兴市实验小学也不例外。
为人诟病的是,多数硬件厂商的目的是销售硬件,所以很多厂商并没有配备相关课程,或者研发的课程类似于产品说明书,只是围绕产品所具备的功能列举相关案例,教育属性很弱。
“当时就是先把创客实验室建起来,买了很多硬件,可以说市面上有什么就买什么。”吴建伟告诉芥末堆,“比如我们一次性买过二十几台3D打印机,一些是放仓库里,一些是领导来参观时给他们看一下。”
郑州八中的创客教师孟志伟此前曾向芥末堆介绍,他们对于学校引入器材的判断依据完全来自网络,在课程研发时也只能从网络的学习小组、微视频和群组课程讨论中得到启发。最大的问题是老师和学生很容易迷失在一堆器材中,学生虽然对课程的热情很高,觉得3D打印机很好玩,但并不能很好地把技术和课程结合。
需求倒逼市场进化。一些嗅觉灵敏的创业者发现这些问题后,市场上逐渐出现以内容服务为主的公司,像青橙创客、上海STEM云中心等都是在那一时期进入市场。
不过,据吴建伟考察,当时市场上提供课程服务的公司大多是“坐在办公室里研发课程”。它们存在的最大问题就是研发团队构成中也缺少一线教师的参与,课程跟一线教学关系不大,也没有考虑到学科融合。这就导致这些课程在实际教学时很难落地。
2015年,嘉兴市实验小学开始跟乐高合作,以社团扩展课的形式引入乐高教育课程,双方共同进行课程研发。吴建伟介绍,乐高的中国工厂就在嘉兴,当时主要看中了乐高的课程研发能力比较强,同时整个的课程构架比较符合的STEM的理念。
不过跟乐高的合作也并非一帆风顺,最初也有很多问题需要磨合。比如国外是小班授课,国内是大班授课,学生太多,材料的归纳整理会花费很长时间。同时,因为上课时长问题,真正留给学生交流学习的时间很少。
最初,浙江省小学阶段一节课的时间为40分钟。在上课时,老师前期引入话题大概需要5分钟,给学生分发材料花费5分钟,结束时,学生拆卸、整理材料也要用5分钟。再加上,乐高积木一般是较为琐碎的零部件,孩子在搭建时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孩子还需要前期思考、交流,这样只剩下20分钟左右的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老师们就发现,如果是较为复杂的项目,学生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完成。以搭建防震的地震屋为例,在搭建地震屋的同时,学生还需要搭建一个模拟地震测试的工具,而这个工具的搭建的时长就在半个小时以上,后期还要进行测试,反馈。
老师们发现了这一问题后,就及时与乐高方面进行了沟通。后来发现,在国外很多小学是全科教育,老师可以自己控制上课时长,但在中国就无法实行。“这其实就是课程内容的设计与实际教学的冲突。”吴建伟说。这个问题一直到浙江省实行排课走班制(两节100分钟)才得以有效解决。
最关键的还是教学理念问题。乐高因为注重培养的孩子的创新能力,所以对学习过程比较注重。这对于习惯了传统授课模式的老师来讲很难理解。很多老师会觉得学生搭了半天,也没有涉及任何的科学概念,最后没有知识交给他们。
还以搭建地震屋为例,这个课程里面包含结构、力学等方面的知识。传统教学模式下,老师会通过几个模拟实验让学生了解到,房子在建设时应上小下大、上轻下重、重心较低等知识点。但乐高的课程会更关注孩子学习探究的过程。比如,课程允许学生自己选择房屋的材料、结构等,同时要搭建一个地检模拟器,对学生的搭建作品进行检测,之后通过数据分析,得出不同结构的房屋抗震能力也不同的结论。“在这个过程中,学生花了很多时间在搭建和数据的收集与分析上。”吴建伟告诉芥末堆。
因为过去教学方式的惯性,以及老师的教学压力等,这种“重结果”和“重过程”的博弈是当时的一种基本状态。后来随着乐高教育在中国的落地,专家团队不断到嘉兴市实验小校给老师做培训,老师们也逐渐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
3.0阶段:引入更多STEM类创新课程
2017年中旬,嘉兴市实验小学开始升级其STEM教育体系,打造3.0版STEM课程体系。据悉,3.0版本将主要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一、在乐高课程体系的基础上,引进更多STEM类的创新课程,扩充素质教育类课程品类。二、鼓励教师全员参与,将STEM教育理念融入到各个学科中去,并应用到教学层面。
嘉兴市实验小学STEM创新课程体系架构
吴建伟介绍,3.0版本的课程体系希望可以引进比较成熟的STEM教育及教学整体解决方案,包括STEM实验室环境创设方案、装备配置、课程体系、教材、师资培训与教学支持系统等,并与目前学校的STEM创新课程相整合。“我们希望能找到一个综合服务商,可以进阶式覆盖我们小学1-6年级的课程,但目前市场上这样的机构很少,或者做的不好。”吴建伟说。
目前,嘉兴市实验小学开始与一些较为垂直的创客教育企业进行合作,比如与南京一家企业合作引入汽车项目。在进行选择时,吴建伟介绍,主要看中企业的能否提供整套的服务,比如在课程筛选上,主要会看重老师是否容易上手;课程是否受学生欢迎;是否培养孩子的创新思维等。
在引进这些特色课程时,嘉兴市实验小学会关注结果测评,但不会特别强调与学科的关联性,而是注重学生综合能力的培养。未来,与企业合作的课程将会更多地以社团课的形式开展。
2016年开始,嘉兴市实验小学对于STEM教育逐渐从部分老师到全员老师共同参与,并与乐高合作对新老师进行培训。课程也不只是放在社团,开始走班选修拓展课程,以及进入国家基础学科课程。更多地把学科性弱化,把STEM教育变成理念,与更多课程融合是嘉兴市实验小学想要做的。
后记
从最初一两个老师的推动,到后来学校作为重点发展对象,STEM教育在学校里经过了从落地到生根的过程。但是,我们也要承认,这期间也有野蛮生长的阶段,甚至有观点认为“中国的STEM教育才刚开始,就已经走向了尾声。”而从嘉兴市实验小学的发展历程我们也可以看到,在校企合作方面,学校也从最初的“小白鼠”到逐渐有了辨识能力,开始着手搭建自己的STEM教育课程体系,并在校企合作中掌握了更多的主动权。现阶段,STEM教育还是更多地作为一门学科存在,未来或将变为一种理念与各个学科进行融合,但可以预料到的是,这中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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