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李镇西

本文为李镇西在"全球名校长论坛——疫情期十日谈”特别节目上的分享。

大家好，今天我们在这来聊一聊关于公民教育的问题这个话题。关于公民教育，如果从理论上讲，可以说很多，这个话题比较宏大，但是我们既然要讨论这个话题，还是得稍微明确一下一些基本的概念。所谓公民其实就是具有某一个的国籍，同时根据宪法和法律拥有权利和义务。就是他既要享有权利，同时又要能够承担义务，是一个权利和义务相统一的主体。因此所谓公民教育就是关于公民精神或者公民意识的教训。

公民教育的范围很广，比如说公共道德，尊重他人，遵守公共规则。还有国民人格关于自由、平等、独立这种意识，以及投身公共事务，关心国家大事，如果有可能的话，以各种方式参与国家的一些事务。另外从事公益事业，这也是公民意识的一部分，或是公民行为的一部分。包括评论国家大事，这都是我觉得这是公民应该做的，也是他的权利。还有国际视野，把我们的国家放在全球的一个背景下来审视热爱祖国、有胸怀天下、理性爱国等等。所有这一切它都是公民教育的内容。

那么说到公民，我这还得强调两点：第一，再强调一下，公民一定是权利和义务相统一的一个主体。我之所以这样说，长期以来我们更多是强调公民的这个义务，你必须做什么，而淡化了公民的权利。过去对学生的法制教育是怎么进行的呢？只是告诉学生什么不能做，你做了以后，你就得坐牢，就得判刑，这当然是对的，要告诉我们的孩子什么是不能去做的，不能去碰的，不能当法盲！但同时我觉得还有一点要告诉孩子，哪些是可以依法去做的，如果不做你可以告他妨碍了我的权利的行使，不会依法维权也是法盲。所以我强调公民是权利和义务对等统一的主体，这是第一点要强调的。第二公民的公是什么意思？就是他必须同国家相联系，也就是说我之所以是个公民，是因为我心中装着国家，我具备参与国家事务的意识和能力，胸襟博大，随时装着国家，站在这个国家的高度，社会的高度来审视我的行为，所以爱国情怀就是一种公民精神。爱国要理性地爱国，真正的爱国，懂得怎么爱国。

接下来我们就来聊一聊，怎么结合我们当前的抗击新冠肺炎病毒我们怎么进行公民教育。我要先说一下，我们说在疫情期间对学生进行公民教育，绝不意味着我们给他开个讲座。教育的最高境界是教育者不声不响，受教育者不知不觉，在不经意之间完成了教育，天衣无缝了无痕迹。教育及生活，生活的一切都可能是教育的契机，也可能教育的素材。同样我们今天谈疫情期间的公民教育也要这样来看。我刚才说了，疫情期的公民教育，并不是说我们要在特殊的时期在家里开个讲座，不是的，孩子的每一天每一刻都可以体验或者说接受公民教育。

我们可以在以下几个方面做一些努力：第一个就是遵守公德伦理，我刚才说了公民教育包括一些公德的教育，因为一个人他的行为不只是关系着自己，还关心着别人，所以你的公德就是要尊重他人。举个例子来讲，很简单，戴口罩这段时间，我们在电视里面看到很多因为不戴口罩被粗暴的处理，这当然是不对的。但是作为每一个公民来讲，你要意识到戴口罩包括在家里不要外出，不要出门，不要急着出门，因为你这个行动就不只是你个人了，但你首先保护好自己，但是同时如果保护不了自己的话，你就涉及到别人的安全了，别人的身体健康了，所以已经具有公民的一种影响了。

我这两天说实话我每天都很感动，看到很多我们的医护人员一个的倒下，前两天有一个29岁的一个医生彭银华推迟了婚期，结果不幸的感染，在抢救病的过程当中感染到新冠肺炎，离开了人世，前天又看了一位29岁的女医生也离开了。与此同时还看到另外一个消息，就是好多地方的人管不住自己又出门了，又开始聚会了，我当时很很有感慨，我说如果我们不好好管住自己，你就让医生白白地付出了生命。如果我们出门前赴后继，医生的牺牲就可以说是前功尽弃。你看简单一个出不出门，把它放在比较高的角度看，它就是有公民的行为，所以我觉得我们平时在家里边也好，或者在公共场合也好，我随时想到别人，这就是一种公民教育。

第二点关心公共事务，关于公共事务怎么关心，我们在家里边一样，可以通过各种渠道关注我们这个国家、我们社会乃至我们世界。我举个很简单的例子，这段时间很多中国人是怎么了解武汉的情况的，有一个重要的途径，读方方的武汉日记。反正我周围的很多人，我有时也是这样，因为她是零点以后发布，等到那个时候来读。方方的日记很真实很客观，而且她是以自己老百姓的视野角度来记录周围的一切。那么作为方方来讲，她自己记录自己，她可能没有意识到她的影响，但实际上她这个行为就是公民行为。因为她关注天下，关注国家，而且她真实地理性地传达出我们希望知道的一切。

我想到一个世界名著《安妮日记》，这是在二战的时候，一个犹太小姑娘，记录自己每天观察到的一切，后来她在集中营好像16岁就不幸离开了人世。但她的文字记录现在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收录进《世界记忆名录》。当然我们首先得说明一下，就是说我们现在的情况和她那个年代是不能相比的，性质完全不一样，但是我是说从技术这个角度来讲，一个人的记录，可能汇集起来就是一个民族的记录。

你看这就是一种责任，我经常说无数个微观的记录就汇成了一个民族的史册。除此之外，关于公民表率表现在哪儿？比如说我们关心新闻，一边看一边思考，李文亮他是最早的报警者之一，不一定是第一个，但他后来的经历大家也知道了。他坚持在抗议的第一线，后来不幸感染肺炎，离开了人世。那么对他的思考、对他的关注，这也是一种公民意识，因为他的命运、他的经历和我们的国家有关，也和我们自己有关。另外在这个时代各种信息很多，真真假假如何辨析，这也是一种公民的能力，比如说对各种阴谋论的一种判断，要引导孩子思考、观察。

比如说什么叫正能量？是不是只有歌颂才有正能量？而那种实事求是的批评也应该是正能量，这些都可以叫孩子们思考。关键是要让孩子们懂得常识，辨别真伪一个很重要的依据就是常识，这个常识要教给孩子们，这也就是说孩子们在家里边也应该经常思考一下天下的大事，根据疫情发展，各种信息，怎么去思考、怎么去判断、怎么去分析，这本身就是一种公民行为。

第三就是力所能及地参与一些公益慈善，这点孩子们是可以做的。我刚才说公民意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对社会尽义务，慈善的义务。这次有一个歌唱演员非常让人感动，就是韩红，韩红她自己按自己选定的道路走，有一天她开了13个小时的车，捐了60台救护车，亲自开到医院。一到医院里边，她说她太疲倦了，太累了，病倒在病房里。说实话我看到这些新闻我就在想，并不是每一个演员或者歌星都做得到的，她做到了，她就是真正的公民，因为她懂得自己的责任担当。

那么作为孩子，倒不一定说一定要采取这么一种激动人心的，甚至惊天动地的行为，有轰动效应，有的一言一行、一点一滴都可以抗击疫情，我在网上看到这么一个故事，也是个很细小的这么一个事迹，很感人。2月17号下午，上海松江区的一个居民小区，它不是有志愿者吗，现在各个小区都有志愿者守护着本小区，志愿者正在自己的岗位上坚守着，突然来了个小男孩，很有礼貌的，说叔叔阿姨你们辛苦了，这是给你们的。他给他们的什么呢？消毒水、牛奶、面包等等防疫物资。

当时这些叔叔阿姨们非常感动，后来才了解这个孩子叫顾宇涛，是个三年级的孩子，他的爸爸是个警察，自从疫情发生以来，一直在外边忙，在执勤。妈妈近期有点感冒，在家休息，想参加防疫工作，力不从心，所以顾宇涛小朋友就用自己的方式，用自己零花钱买了一些物资，送给本小区的一些志愿者，他这个行为非常细小，但是就是公民行为。他知道自己的责任。所以我在想，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学生在这段时间首先是安全为主，并不是要到一线去，刚才说的这个他是在自己的小区，应该还是说有安全保证的，不管怎么样，就是以自己的方式来尽一份公益的责任，这就是一个小公民应该做的事。

第四，我想说的是我们可以引导孩子们崇敬英雄、记录英雄、思考英雄。说实话这两天面对电视屏幕，面对各种自媒体，几乎每天都在流泪，太多的感恩的事迹了。我前段时间写了一篇文章，题目叫做《请让孩子们记住这7位英勇救疫的中国人》。救疫，救就是拯救的救，疫是疫情的疫。救疫就是征服战胜这个疫情，就像救火一样，不是拯救的意思，是战胜的意思。我说请记住英勇救疫的这七位中国人，我当时写到钟南山，写了柳帆，写了写诗的护士长龙巧玲，还有一个就是做慈善的韩红和林生斌。几年前他的家被保姆烧了，只剩他一个人，他却没有因此而沉沦，开始做慈善是很感人的。另外还有一个29岁的年轻医生，在一线后来感染病毒也不幸去世的医生，叫彭银华。还有汪勇，他是个快递小哥，却做了很多职业以外的事。

那么我在想引导孩子关注他们，记录他们。为什么说要记录呢？记住，同时用笔写写他们，写自己的感想，或者说收集他们的一些事情，完全可以做个资料袋嘛，编辑他们的事迹，这就是一种公民意识，公民教育。因为刚才讲了，公民的公，就意味着我们和国家是连在一块的，这些人为了国家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这就是一种担当、责任，而担当和责任就是公民精神的重要的组成部分。我觉得应该让我们的孩子关注他们，思考他们。

如果可能的话，还可以引导孩子们就不要仅仅停留在感动上。再想一想，想什么呢？这些英雄本来是可以不出现的，也就是说这一次灾难本来它不仅仅是个天灾，也是人祸，由于某些官员的不作为，或者说失职渎职延误了战机，造成了后来那么严重的疫情，很多已经感染肺炎离开人世的一些病人，本来是可以不感染的，本来一些医生是可以不上前线的，至少不一定要这么多。我觉得这些完全可以让孩子思考一下，再继续思考，往深处思考，如何才能够防止这种悲剧重演？我认为这就是一个公民的思考，完全可以。一方面感动，一方面思考，这不矛盾。而且这个思考不只是对自己，不是个人的思考，是站在一个国家的角度思考。

最后一点我想可以引导孩子们要关注世界，认同公理价值。公是公民的公，理是理论的理，道理的理。比如说最近疫情的蔓延，不只是在我们国家，现在已经蔓延到世界其他国家了，比较严重的是日本、韩国、新加坡等等。那么我觉得我们的孩子要关注他们，尤其是不要幸灾乐祸，我在网上看到很多言论幸灾乐祸。要让孩子们知道世界是个整体。人道、博爱是人类共有的情怀。现在是个地球村，关注远方的人，就是在关注自己。国与国之间是一个整体，任何一个国家的灾难都是人类的共同的灾难。虽然他们离我们很遥远，我们当时可能做不了什么，但是我们对远方的人保持一种悲悯与同情，保持一个仁爱之心，这就是一个公民应有的情怀。

关于公民教育，我们要说的还可以有很多，要做的还可以很多，总之我的想法就是要在这期间内要点点滴滴地浸润公民意识。我们不一定把这个词挂在嘴边给孩子说，但引导他们这样去做，就在培养一个公民，就刚才我讲的，不知不觉的、不声不响的教育是最好的教育，包括公民教育。这就是我对于在抗击新冠肺炎期间的公民教育的一点肤浅的认识。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中国教育三十人论坛（ce30ce）”，作者李镇西。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芥末堆立场，转载请联系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