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二中的课堂)
芥末堆 宁宁 5月24日
被鱼刺卡住该怎么应急处理?
这是一个生活常识性的问题,但杭州二中模拟政协的同学在一个小学的班里却听到了各种“奇怪”的答案。这让他们惊讶于学生急救知识的匮乏,也由此启发他们开展一项大范围的急救知识普及情况的调查。
今年3月,这份《关于急救设施和急救教育的推广普及的提案》与学军中学以及广东实验中学提出的相似提案融合,被提交全国政协会议,引来不少媒体的目光。
大众开始揣度这是一群怎样的中学生们?
对于了解杭州二中的人来说,这群学生一点也不神秘。学生能提出这样的提案并不惊奇。作为始建于1899年的私立蕙兰中学和1940年竺可桢创办的浙大附中的合体,杭州二中有着百年的办学历史积淀,是被家长、学生们寄予厚望的名校。
在5月11日的“中学教育改革实践系列研讨会”上,校长叶翠微谈及学校的办学理念,其中之一是,让学生成为一个有故事、有情趣的人。
为此,学校开设有蕙兰艺体学院、奥林匹克学院、未来创新学院以及国际人文学院四大选修课程系列,给予学生提供应试之外更多元的课程选择。多达30多种的学生社团也在试图让学生经历更多课堂之外的学习、生活体验。
应试的“教训”
(学校语文课本剧改编比赛)
在最新一届中国学科奥赛的赛场上,杭州二中在五大学科中获得了14枚金牌。三名学生分别入选国际奥赛物理、化学、生物国家队。另外,截至到2017年3月,已经有66人(这一届的高三及部分高二学生)相继获得清华大学、北京大学、香港大学和中国科技大学的保送或降分录取资格。 连续两年杭州二中的高考一本上线率达到96%及以上。
成绩背后,是学校优质的师资及生源。杭州二中开齐了五科学科竞赛,拥有15名学科竞赛国际金牌教练,2名创新大赛国际金牌教练。这样的师资力量是很多学校望尘莫及的。
应试成绩的漂亮并不必然对应苛刻的应试学习氛围。5月11日、12日两天,芥末堆游走在杭州二中的校园里,几乎没见到抱着书本低头急匆匆走过的学生,也没有见到一筹莫展、看起来压力重重的面孔,学生们似乎都很随意。一位校领导在“身边的中药”选修课课堂外见到两个同学经过,像熟悉的老朋友见面那样问句,你们干嘛呢?学生先迎上一个大大的微笑,用跟老朋友聊天的口气随意应答着,看不出丝毫的拘谨。
这种氛围不是一天两天所能营造的。它是一所学校日积月累沉淀下来的轻松与自在。
对学生的培养方向,学校曾有过一次反思。2006年,哈佛教育学院的副院长到杭州二中,要与学生面谈,校长叶翠微把当年保送到清华北大的18个学生叫过去。学生们一坐下来,大家相互很客气,互相问候完后,气氛僵住,哈佛一行人不说话,学生也不说话。“美国的这些大牌教授眼睛充满着一份期待,我们的孩子往往把眼睛自觉地低下来。”这个场面让叶翠微感到分外尴尬,这些本都是他的“红军主力”。
随后他又让分管学生工作的副校长叫来要出国的学生。“散兵游勇”一过来,氛围立马转变,叶翠微形容像在油锅里撒了一把盐,学生们叽叽喳喳就开始了,和教授们谈得非常欢畅。走前哈佛教育学院的副院长向他夸赞学生们很棒,英文很好。
前后的对比让校长们反思,对于这些智商前5%的学生,学校确实给予了他们一个学业成长路径设计,他们基于理化生的学科系统的逻辑能力在超常态的区间内。但他们是不是能够走得很远的人?如果没有非智力因素,没有情趣,能走得远吗?
叶翠微觉得不能。学校对玩竞赛的同学开始有新规定,不能特殊化,不食人间烟火,像平常学生一样,要进入相应社团。学校的体育、音乐、艺术讲座在校内的也必须要参加。
创造不可能
(第十一届DI创新思维中国区总决赛杭州二中代表队的表演)
“你们有没有为此放弃学业上的?”在5月11日下午的一节DI创意思维选修课上,旁听的一位老师问学生。这几位学生去年12月参加了第十一届DI创新思维中国区总决赛,并获得了高中组结构类团队挑战第一名。
指导老师周美娟说,因为学校有很多活动,学生总是会被问及这样的问题,怎么平衡学业与课外的活动?“但他们就是有办法。”
DI创意思维课程源自每年一度的全球DI创意思维挑战赛,赛事项目融入了数学、科学、技术、工程、艺术等方面的挑战。樊静介绍去年12月北京的那场比赛的主题是同心协力,主题是两个国家要共同解决一个国际议题,最核心的比赛项目是纯手工制作并搭建一个能够承重的木质结构,承重比越高得分也就越高。解决问题的过程要设计成一个八分钟的剧情,木质结构要能融入剧情中,同时还要加入两名队员的个人才艺表演。所用的服装、道具全部都只能队员手工制作。整个比赛的材料成本要控制在120多美金之内。“这八分钟里我们要完成很多很多东西。”
准备完成这项比赛需要一到两个月,甚至更长时间。面对刚开始旁听老师的这个提问,学生坦然回答,短期内对学业肯定有一些影响,但还是要靠自己平衡。“老师要上课,留有作业,学业负担和其他同学一样,就自己抽出时间,下课做作业,安排好课余生活。”张帆觉得这不是一个大问题。
这是一群真正被DI吸引而来的学生,“每次要完成的事情都是将近不可能完成的。”樊静就是被这种感觉深深吸引。比赛前,一个星期内两个人要画完两块5米乘3米的大幕布作为道具。对于还要正常上课的学生来说,课后的压力成倍增加。但最终他们还是完成了。
参加全国赛的八分钟的剧本在杭州时已经改了五六次,但比赛前一晚发现剧本还需要改。晚上这些学生就在入住宾馆的餐厅修改剧本,几乎是全部推翻重写。过程的惊险可能只有参与的人才能体会到。
让樊静还觉得奇妙的是,最初大家各自有着不同的特长、性格,免不了碰撞和摩擦,但是时间长了慢慢磨合,发现互相有了默契,成为了一个团队,完成了一个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种感觉特别棒,就觉得很完美。”
这群谈吐自如的学生让旁听的老师们感到兴奋,忍不住夸赞。
今年五月他们将要赴美国参加全球总决赛。摆在他们面前又有一个难题,怎么把比赛需要的道具运送到美国。跨国不便携带太多大件的行李,这就需要他们再压缩道具的材料,并做极为细致的拆分。不过,这种挑战某种程度又成为他们的一个兴奋点。
这些经历成为了他们的故事,可以眉飞色舞谈论起来的故事。副校长杨帆介绍,必修课外,杭州二中还开设有四大学院的选修系列课程,蕙兰艺体学院、奥林匹克学院、未来创新学院以及国际人文学院,对应不同发展方向的学生。这是学校为学生创造的不同“故事平台”。
校园之外的视野
“虽然社会思想越来越开放,但大多数人却避讳死亡,而涉及临终关怀作为一个社会,尤其是当下老龄化加剧的社会必须要关注的项目,在我国普及率并不高。”
很难想象,这是高中生们提出的话题。杭州二中的CTB IDO小队将目光投向校外,发现了临终关怀这个社会现象,并对此展开研究。
(杭州二中的学生到医院走访)
2014年的一个新闻报道称,要在杭州某小区旁边建设一个临终关怀院,但却遭到小区人的集体抗议。他们觉得这不吉利,要将医院驱逐出去。最终这个临终关怀院也没有建立起来。这个事件给团队成员很大触动,并促使他们决定研究这个课题。
他们查阅中、日、英、美四国,以及北上深三地的临终关怀机构运营现状、限制中国临终关怀事业的因素,还有不同临终关怀从业者对其的评价。对课题先有初步的认知。
同时向校内发放六百多份调查问卷,了解高中生对临终关怀的认识,并得出“缺乏了解”的结论。学生们还到杭州市老年病医院进行实地探访,了解杭州实际的临终关怀发展现状。
为了展示这些调研过程和结果,学生们在今年2月份还特意举办了一场《“世界予我的最后一个拥抱”》的宣讲会。
“现状?并不乐观;传统医疗观念束缚、国家重视程度低、死亡教育的缺失、经济水平限制……”
“其实在中国临终关怀做得最好绝对不是杭州,我们最开始在杭州调查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临终关怀机构,第一家是北京,然后做得最好的是在天津,杭州真的很少很少。”
学生们通过微纪录片和PPT流畅地展示调研成果。宣讲会现场,临终关怀的研究者,杭州市老年病医院重症监护室护理组组长也前来旁听。三个多月过去,叶翠微再谈起这场宣讲会仍然觉得学生的表现超出他的想象,他感受到了学生们的人性风采,这比考上多少北大清华学生所带来的成就感更大。
深入医院,亲历病痛和死亡,这种经历对学生的影响更是难以言喻的。“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死去,希望那个时候,我能撑着自己的小船,笑着前往朝阳升起的彼岸。”队员万玉荷在宣讲会后这样写道自己的感受。
当这些学生讲起这些经历时 ,大概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个无趣的学生。叶翠微说,始终跟着老师、跟着高考导向的学习只是一种浅层次的学习,学生的整个成长过程可以更加多元丰富。学校要做的就是为学生提供多元丰富的平台,他希望进来的学生“能在校园七色彩虹里看到自己,每个人都成为一个人物。”
(注:樊静、张帆为化名)
2、芥末堆不接受通过公关费、车马费等任何形式发布失实文章,只呈现有价值的内容给读者;
3、如果你也从事教育,并希望被芥末堆报道,请您 填写信息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