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源：上海交通大学发展中心（ID：SJTU_CTLD），作者：邢磊

前几天写的那篇《聊聊在线直播中互动那些事儿》受到了很多老师的欢迎和转载，这极大地激发了我的写作热情。所以今天接着跟大家聊一个新话题：签到。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主题呢？因为我发现：

1. 太多的老师普遍爱用签到；

2. 甚至很多学校将签到纳入教学管理政策；

3. 这种偏好被“延用”到了在线教学中。

在最近的直播研讨和答疑活动中，每次都有老师问如何签到。既然教师们普遍爱用，这就值得来说道说道了。

篇幅有点长，只想了解一些易上手的签到方法的教师，可以直接看第3部分。

1.我们为什么喜欢签到？

我发现，喜欢签到是中国教育场景下的独到风景。我接触过的外教课堂还真很少用签到，在西方教学理念里，签到不是个正儿八经的教学环节。你如果对比过国内外的教学平台或教育软件，会发现有签到功能的都是“国产”的，没签到功能的才是“进口”的。更有意思的是，中外教育软件厂商对“签到”功能的反应完全不同：国产软件如果没有这个功能就显得很“简陋”；而进口软件上到公司老总下到软件工程师、销售，则基本都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么个“真实的需求”。

我们的教师为什么喜欢用签到呢？经验告诉我们它“管用”，能调动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心理学将学习者的学习积极性归纳为内部动机（Intrinsic）和外部动机（Extrinsic）两大类。前者包含兴趣、好奇心、成就期望等学习者自发的学习动机，而后者泛指所有由奖惩、分数、金钱等外部刺激唤起的学习动机。两者的最大区别在于动机是否会因外部刺激的消失而改变。显然，签到因为配套着“分数“这根指挥棒，属于外部动机。

有的教师可能会疑惑：外部动机也是动机，能调动学生学习行为不是挺好吗？是的，外部动机有迅速唤起的特点，所以表现出来的就是立竿见影式的效果。但问题是，它通常是有代价的。

1971年，罗切斯特大学的爱德华·德西和他的同事使用实验方法，证明了外部动机的唤起会压制内部动机的维持。他们以大学生为被试做一些有趣的智力测验题。

实验第一阶段，每个被试自己解题，不给奖励；第二阶段，被试分为两组，实验组被试每解决一个问题就得到1美元的报酬；第三阶段，自由休息时间，被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结果发现，与奖励组相比较，无奖励组休息时仍继续解题，而奖励组虽然在有报酬时解题十分努力，但在不能获得报酬的休息时间，明显失去对解题的兴趣。

分析三个阶段被试解题的动机构成可以发现，第二阶段时实验组的金钱奖励，作为额外增加的外部动机，使该组成员的动机构成出现了变化，不再仅仅是对解题本身有兴趣。到第三阶段，奖励一旦失去，态度已经改变的被试因为没有奖励就没有继续解题的理由，而控制组被试对解题的兴趣没有受到损害，因而第三阶段仍继续保持对解题的热情。这个实验说明，附加的外部动机会取代人们行为原有的内在动机而成为行为支持力量，行为从而由内部控制转向外部控制，这种现象被称为“过度理由效应”（ Overjustification Effect）。

一旦教师使用考勤（特别是与平时成绩挂钩）或相似的策略，传递给学生的是一种潜在假设：学生并不喜欢学习，他们没有发自内心的兴趣、好奇心、成就期望，所以作为教师，必须“鞭策”学生，让学生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重要到“不得不做”的程度。这种做法会使教学氛围更加紧张，“误伤”到那些可能有内在动机的学生，降低课堂的活力。

我发现，身边很多公认的优秀教师不愿意用签到，比如：物理与天文学院袁笃平教授、机械与动力工程学院童钧耕教授等等。以前我们往往将之解释为这些老师比较“慈祥”，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们通过多年从教经验，敏锐地感知到签到是有“副作用”的，所以他们在教学实践中主动加以规避。

2.怎么遏制签到的副作用？

签到的副作用源于教师“拿捏”的分数，源于“过度理由效应”，因此如果我们希望学生某种学习行为得以保持，就要尽量想办法调动他们的内部动力，不用或少用外部刺激。

不与分数等挂钩是最直接的办法。像教学发展中心组织的培训活动，坚持自愿参加的原则，这样签到环节就不会产生任何的副作用；而如果培训变成强制参加，老师或助教们就会有“不舒服”的感觉，本来可以接受的活动也不愿意参加了。有的教师会在签到前告诉学生：“跟成绩无关，只是想认识认识大家”，也是一样的道理。

对于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引入的奖惩、分数之类，教师最好也不要仅仅止步于用，而要深入发掘其背后的教育原因。教师希望学生来上课是因为：相信课堂学习体验能够为学生带来激发有意义学习的机会。这都可以在使用签到前向学生加以解释。

另外，一些具有趣味性的签到方式也会有淡化“过度理由效应”的作用，比如：教师可以规定“缺勤或迟到3次的同学，下次课要当堂表演3分钟的节目”，这相当于用教师的善意来传递归根究底是“为你好”的意味。特别提醒教师千万不要向学生说“学校规定必须签到，我也没办法”之类的话，这只会降低教师的魅力和权威，放大签到的副作用。

3. 在线教学中签到方式有哪些？

尽管前面分析了签到的“危害”，建议尽量不要用，但难免总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所以下面给教师们介绍一些在线教学中可以使用的签到方式：

1) 随堂小测

随堂测验属于学业评价，本身并不是签到活动但却具有签到的作用。使用小测的好处显而易见：不需要占用教学时间来签到，还能检测学生学习效果、及时把握学情，最关键的是教学评价活动具有促进学习的名义，是学习中没有争议的“正经”环节，不会引起学生反感。在线教学中，使用学习管理系统（如Canvas）或者实时反馈系统（如：雨课堂、微助教、学习通等）的测验功能都可以实现，并能够很方便地作为平时成绩加以记录存档。

2)直播聊天区或微信群输入数字

这是最类似于传统举手喊“到”的一种在线签到方式，只要教师在直播软件聊天区或微信（QQ）群里一声令下，就可以收集学生的签到情况（学生需实名）。虽然可能教师会嫌弃它没有签到软件便捷，但这种略微原始的方式有独到的优点：①签到的过程会被最直观地展示在师生面前，能营造“仪式感”；②学生签到记录类似“随机”顺序，可以配合一些“幸运”规则让签到变得更富趣味。比如：教师可以事前申明，每10的倍数顺位提交的同学，今天如果主动发言，平时分可以加倍，诸如此类。

3)课后提交用思维导图画的听课笔记

记笔记也是教学中具有充分“正当性”的一种学习活动，教师可以事先要求学生用思维导图做笔记，在课后通过学习管理系统的作业功能提交。思维导图笔记的好处是：①引导学生对知识点进行逻辑化的重新整合，在整合过程中进行吸收；②经过提炼、整合、绘制的过程，可以加强理解和记忆；③培养学生信息整理、速记的能力和习惯。如果不用学习管理系统，微信（QQ）群也同样可以胜任。

4）网上论坛打卡

打卡是一种时髦而富有趣味性的创意签到形式。可以用学习管理系统中的论坛作为打卡的方式。区别于之前介绍的直接在直播聊天或即时通讯群签到，使用论坛可以：①以主题帖的形式更清晰地布置打卡要求；②论坛的组织方式使师生浏览其他同学的打卡内容更有序方便；③打卡与平时成绩的挂钩自动完成。论坛打卡的方式也可以多种多样，这里给出一些参考：

★自我介绍：刚开课的时候可以设一个报道贴，要求学生上传一张自己的照片，写点个人简介或者谈谈对本课程的期望，还可以转化为陌生同学互相认识的破冰活动；

★文字回应：让学生以文字形式跟帖回应教师出的“题目”，内容最好和课堂学习内容相关，如果还带点娱乐性则更佳。比如：让学生每次课前说说今天的心情，写点对今天授课内容的理解，头脑风暴某个现象的成因、某个问题的解决方案，甚至猜猜今天教师会做几次互动等；

★快照自拍：让学生自拍符合教师指定要求的照片并跟帖上传，可以是寻找与今天教学内容相关的物品合影（如：讲液压系统，就让学生找小区里用到液压的装置与之合影），也可以是摆出某种造型自拍，甚至是与当前直播屏幕的合影；

★苦学证据：可以要求学生上传自己正在努力学习的证据（照片），如：写着密密麻麻计算过程的作业本、阅读文献做的读书笔记等等。

5） 抢红包

抢红包是非常神奇的策略，因为试过你就会发现这能极大的激发学生的美好体验，使其根本不像一个签到活动。学生接受的原因可能包括：①真金白银彰显教师的诚意；②学生对这种网络社交熟悉亲切；③教学中目前用得还比较稀缺而新奇。这招留在最后介绍的唯一原因是，对老师来说会发生额外的成本。其实不用很大的金额就能达到显著的效果，让网上课堂氛围欢乐多多。

细心的教师会发现，我并没有罗列或推荐任何签到软件。从我个人的角度，我是极其反感绝大部分签到软件的，尤其是那些仅以记录考勤为目的而设计的签到软件。

总而言之，还是希望教师能够更多地从如何调动学生内在的学习积极性出发，多依靠精妙的教学设计把学生卷入学习并让其享受到学习的乐趣。如果实在没办法不得不用签到，最后的建议：一定要告诉你的学生，你是为了帮助他们养成好的学习习惯。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上海交通大学教学发展中心”，作者邢磊。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芥末堆立场，转载请联系原作者。